“为什么?阿翁不也是......”
“先不管阿翁对此有几分意见,单是修定历法这件事,没有这件事郎还不知道在哪里!”
长兄抿嘴忍住笑意,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一句问话我憋在嘴里尔后才恍然大悟,嘴角抽着也无从辩驳。
当年阿翁官拜太史后一直扈从主上大江南北的奔波,一年下来也没有几日在家的时间,倒是修定历法的事情一出似乎有了不少可以留在家中的机会......
布上佳肴,斟上美酒。
酒还是昔年阿翁最喜好的那一种,菜却再没有当年的味道。那时长兄身体有疾,我是年龄尚幼,结果谁也没有同阿翁酌饮过,如今也只有我二人对着酒卮空嗟叹。
谁都没想到最后竟是诀别。
“忙完了这阵,我们便去祭拜阿翁阿母吧,”长兄对着酒菜出神,说出了这几日一直难眠的计划。“和阿姊一起!”
“我此番一是帮汝,二便是......”
我抬头看着他,说来这十年,我们也时常会去扫墓却从来没有过一次姊弟三人一同正式的祭拜,如今便也该让父母在天之灵好好看看我们,只是我......
我沉吟着终没有拂了长兄的意,只是重重灌了自己一杯。
昔年长兄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饮酒如今也成了习惯,即使欢饮之时也不过小酌几口,而今一杯的清酒他只是一圈一圈的晃着也不饮下,倒是我喝的有些吓人。
“其实今日我来也带来一个消息。”长兄皱着眉头按下我的酒卮,眼眸中透着几许怒气,恐怕他也没想到半年未见我便变得如此酗酒。
“子盈。”生怕他的话不能入我的耳般他又扔出这个名字,让我不得不抬头对着他。
子盈,我永远不会忘记她的笑靥,可惜,我的命从来不是我自己的......
“呐,冯郎!”纷飞的桃花间她就是那样满怀期待的看着我,笑得明媚,仿佛一世的阳光。
“加冠之日,吾带汝上拜父母丘陵如何?”
却终究还是走上殊途,“对不起......”一句道歉我也只能做她口中的骗子。
她看着我携手别人,我送她宜其室家嫁做他人妇......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切不过是一场美丽的梦幻。
也许我当初就不应该贪恋这温暖......
“我听闻伊便要随着一家人来长安投奔亲戚。”长兄按住我紧握的手,有些担心的看着我。
“无事!”
“有些事情便要早些说清楚,不为别的,汝还是伊眼中的冯郎呢!这会子却成了司马家的太史,伊也是知情达理的人。”
我微微点头,胡乱的摸到酒卮抬起又想狠狠饮下一杯,在半空便被长兄给拦了下来。
“汝也少喝些,切勿伤了身体。”
我二人对视着,长兄为我布菜而自己喝下了我的那杯酒,许是有些急了竟呛得咳嗽起来。自嘲着苦笑,缓缓起身,看着窗外已经攀上正空的月亮,月光如水倾洒下来,照在大地是一束圣洁的光。
长兄扶着门框便看着月亮出神,“其实,郎不必如此,真的......”
“叔郅,何不为了自己一次?”长兄拳头按在门框上,眉头紧皱,看着我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只是不再与我对饮而是径直离开了,后院烛火点起,隔着回廊便能看到长兄灯火下执笔的身影。
夜晚,我睡的轻浅,被惊醒后悄声走到门口,借着月光便可看到,前厅中长兄肆意的坐在榻上,一半的身子披着月光一半身子隐于黑暗之中,手杵着下巴,侧脸对着披挂在架上的朝服出神......
那件朝服就是那样静静的挂着,永远也不会知晓它究竟都承载了司马家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