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女眨着大大的眼睛窝在她的怀里,她对着他粲然一笑。
将她连同幼小的孩儿一同揽进怀里。
陵,我想你……
他的身侧总有她的身影,那样轻柔的宛若一束月光,缓缓的照进了他的心。不知从何时起便习惯了她的陪伴,习惯了她研墨裁制的竹简,习惯了她缝制的衣衫,习惯了她亲手熬制的粥饭,习惯了恋上了她在的感觉......
研墨便有了小小的孩儿,而她依然陪在他的身旁。
仕从郎中那天激动的抱住她转圈,手指缠绕住她的发丝玩耍。
“今日不如让它双喜临门!”嘴角勾起笑意,狡黠的看着怀中的妻子。
只是她还没看透丈夫的奸诈,“什么双喜?”
脑袋垂到她的耳侧嗅着她的芬芳,喷出湿热的气息便已羞红了她的脸。
“我们再要个孩子?今天,现在!”
“我……”
手指轻按薄唇止住她拒绝的话语,直接将人拦腰抱起。
微风轻轻吹拂,帷帐缓缓落下……
真是不知何时起她在他心头成为了他永远放在心尖的那个人。
“今日我去东市买竹简,那些简牍没有一个悦我意。”他背着手,故意紧拧眉头道。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轻笑,“等下妾给君做可好?”
“好!”
“猜猜我还买了什么?”
侧着头,除了竹简书笔,她实在猜不出他还会买什么。
摊开手掌,一盒粉黛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看着坐在身旁的丈夫,她笑意更盛,面含桃花,实在想象不出他一个大男人是如何拧着眉头为自己挑选的。
“今日,我为汝画个妆容可好?”
“好……”
后来的风雨,后来的哀乐,他承受着所有人的指责,只是唯独不敢承受她的一声责问。幸好,幸好,美人如花能解语,他们之间已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无需眼神的交汇,一切便已了然于胸。
身陷囹圄,无辜受戮,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得到她的陪伴。曾经东家的女子在丈夫落难时抛家攀上更高的枝头,他也一直以为,即使是夫妻也是人的本性,趋利避害大难临头不过是各自飞。
“妾说过,不管君在哪里妾都陪着,我们一家人……”
纵观整个朝野,上至王侯下至小吏,能如他这般的家不过寥寥,一场巫蛊灾祸,帝王之家也是妻离子散。
他是幸运的,有她一生不离不弃,生活的磨难与艰难从没有打破他那个小家室的幸福,反而似胶,将家中的每一个人越黏越紧。
她也是幸运的,在那个时代,她得到了一个男人的一整颗心,得到了他整个人,从没有哪个女人能再与她分享,一个男人为她终身没有再有侍妾。即使后来有邻里的指点,有人哀叹她可怜,她却报之以微笑,然后郑重说一句,不。只有她知道,这生活中她是怎样的幸福......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多年后司马祎搬出家门,除了一把大母留下的琴弦什么也没带走,只是抚摸那个琴弦时兄弟二人具是跪伏痛哭。
那把琴,还留有斑斑血迹。
“可以为我弹奏一曲么?”
“我什么都答应!”
“黄泉路上汝能等等我么?”
“妾等着君……”
最后一次奏曲还是他为她所弹,哭泣故去发妻,悲戚之音山河为之动容,三天,琴声不绝,血流满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