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頔苦笑,“臣哪里是敢言,只是迫于无奈,若是臣虚以委蛇,能瞒得过陛下的眼睛么?臣什么都敢赌,唯独不敢失信于陛下!”
君臣间互相猜忌互相算计的心一下子便被说穿,刘弗陵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还真是第一次有个臣子敢如此说,偏偏还让他,很受用,气不得,怨不得。
刘弗陵四下环视似乎想到了什么隐秘的事情般凑到眼前,“卿不妨说说,对于先皇卿可曾恨过?”
司马頔手捧着茶水险些端不稳,看着眼前的皇上,思量着。
最终才长叹一口气道,“为人子臣做不到不怨,为臣子,臣自是敬重先皇!”
“先考之事,臣思索到现在,先考到底错没错,臣,直到如今也觉得先考无错。臣想,最后先皇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只是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先考从未恨过先皇,只是,先考毕生的心血被先皇扣在延阁,先考抱恨终生,臣做不到不怨!”
刘弗陵细细听着,只是没想到司马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也凑到他的面前。
“臣斗胆,对于先皇,陛下如何......”
“卿竟敢问朕这个问题?”刘弗陵颦住眉头有些不悦,其实又不是不悦,只是这个问题他也着实无法回答,对于先皇他这个做皇儿的又何尝不是矛盾。自己是他的皇儿,可是自己至亲的母亲却也是死在他的手里......
司马頔忙抱拳赔罪,“是臣失礼逾越了。”只是眸光闪动,缓缓才垂下头。
长叹一声刘弗陵有些后悔开启这个话题,“先卿之才可惜终究不为朕所用,朕很羡慕先皇,武有卫霍二位将军,文有先卿这样的人才,辅政治世公孙弘董仲舒乃至主父偃,不胜枚举!”
“朕看过很多先卿的文章,司马頔?”刘弗陵定定看着他,叫了司马頔一声不知道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司马頔直起身子相拜,静候皇上下面的话。
“朕为卿准备了一份贺礼!”
“贺礼?”从没有想过自己这个微末小吏竟然还能得到皇上的贺礼。
刘弗陵看着有些许的自得,嘴角含笑道,“卿一定会满意!”
侍婢小心翼翼捧着一个雕饰华美的木匣送与到司马頔面前。
“玉是南山美玉,金是宫中巧匠锻造,那竹简......”刘弗陵悄悄斜眼看跪在自己脚下的司马頔是什么反应,看着他那怀恋欲泣的眼神怕被发现般又赶忙扭过头去,故意压低声音让自己听起来很威严。
“那竹简,是先卿生前所著,《悲士不遇赋》......”
虽有形而不彰,徒有能而不陈。何穷达之易惑,信美恶之难分。时悠悠而荡荡,将遂屈而不伸......
一遍遍沉吟着,直到新婚的妻扶着自己的长衫来唤时才回过神来,东方子琪刚刚去拜见长兄,司马祎代替父母接受新妇的拜见,只是刚刚礼成接下来要送别的便是司马祎了......
因为父母早亡,长兄如父,在司马頔的心中长兄真的便如父亲一般,一辈子偿还不了的教养恩情......
当长兄抱着琴弦离开这个家时,司马頔还想像小时候那般拽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想像小时候那般即使是撒娇也要把他留下,终此一生,长兄为他牺牲太多了,他不舍。
看着锦缎包裹的琴弦,司马頔死死盯着,这个琴,是大母留下的送给父亲,如今又到了长兄的手中,这个他也不舍......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司马頔久久不肯收回视线,他其实还想再和长兄商量商量,房和琴,要不然换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