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曲便是娉婷美人弹奏的琴曲,其音轻快有琅琅雪竹之音,其韵绵长有柔柔惠风之美,其妙正合这冰消雪融草木复苏之景。
“我得幸与司马公有过几面之缘,有一次便也是在如此这般的宴会之上,江德粗鄙,许久才知司马公对琴曲才算行家里手别有一番品味。”
“所以,君长这第一曲便挑选了先考最钟意的一曲?”司马頔抬头眼带笑意看着江德,这个曲子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宋子有言,‘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其曲弥,其和弥寡’此番品味不是常人所能及的,只可惜数年之后江德才能体味一二,终是差司马公良多......”
司马頔浅笑,“先考也是喜欢这曲中弥散的清洁复苏之音,阳春者乍听虽少古琴曲的沉郁自多了几分别样的精彩,人活着,总要有些希望不是么?”
江德也报之以浅笑,举杯相敬,“先生说的极妙,人活着总要有些希望。”
此后又有几支琴曲,江德选曲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曲曲都是抓着司马頔的心而去,这个是司马公所弹奏,那个又是司马公赠与友人,看来为了此番晚宴他也下了不少功夫,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如此多“有渊源”的曲调。
“君长?”司马頔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君长,更加摸不透他的心思,“可否容己身斗胆问一句。”
“先生请讲啊,德一定知无不言。”
司马頔踌躇着才问出口,“君长此番邀己身来,品酒听曲赏美景,不知所为何事啊?”
司马頔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等待着江德答话,谁知江德只是摇头大笑了几声,“一定都要有个理由么?凡事活得糊涂不好?”
“君长恕頔鲁莽,偏偏是一个想透彻的人!”颦住眉头,司马頔定定看着眼前人,仿佛如此就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若说理由,自然是有,不过无需多言,只我二人心中明了就好!”
司马頔心下一惊,到嘴中的美酒也没了滋味,只是强撞出一派镇定的神色,轻笑,“这话,己身就更加不明白了。”
“君为太常,而仆不过君长的属官,要是相请也应该是己身邀请,君长不要嫌弃寒舍简陋才是,君长这般不是黑白颠倒了么?”
“若说助力,那便更说不通了,己身也是到职不过几个月,断没有太大贡献,如此己身还要举杯向君长陪个不是,晚辈愚钝将来还需要君长多多照应。”
江德听着,嘴角笑意未减,“糊涂或者明白不过一念之间,便要看先生怎么想了。”
长叹一声大有作罢的架势,江德也执起酒杯敬向司马頔,“方才才是德真的唐突,也别无深意,不过一朝共事,职责来往良多,还要咱们互相担待,先生年轻有为,德又一直敬慕司马公特想结交而已。”
司马頔执起酒杯自然是一饮而尽,只是心下发苦,好个江德竟然诈他!
最后菜过五味,酒酣耳熟之时,江德兴致高昂起来还特别起身邀请司马頔与他相舞,司马頔正心中懊恼被江德给诈了,整个酒局一直也是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怠慢了江德将他得罪,如此人物只有沉静时好好做个计较。
司马頔显出一副受宠若惊言听计从的姿态,也离席与江德以舞相属,怨不得前人都说,“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这喝多了感情最直接的宣泄就是手脚并用的舞蹈。幸好当初自己还有几分兴致与长兄学了这舞,否则今日无面是小莽撞得罪了江德可就麻烦了!
司马頔离开之时还是江德特别吩咐的奴仆相送,有两个婢子搀扶着已显醉态的司马頔,侍候左右。临行前还不忘依依不舍的拉着手惜别。
送别马车回到院中,江德并未回正堂却只是遁于黑暗之中,旁侧东厢,不似其他屋院的典雅,只是薪柴堆积,屋中一人,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开门的人。
“太常,太常君长。”
“我知道汝是魏不害的眼目,只是如今,汝要成为我可用的眼目!”
“我也别无要求,只要还做好汝先前做的就好,不管彼说什么做什么都相报过来!”
“唯,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