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动脑补所谓的将门之后,就委实惶恐起来。
要她终日面对一个魁梧的彪形大汉,脑袋上套个奇怪的头盔,腰里别着佩剑,指不定哪日心情不顺,拎着她便往外扔也不是没有可能。更重要的是,武夫都是不讲理的,她要理论,就是鸡同鸭讲。
这事儿等不得,她得在爹爹定下亲事之前,溜到京中去瞧瞧。
好在每当这种差事,总有六子作陪。
既是偷偷入京,就不能招摇。
六子又会驾马车,无需雇旁的车夫。
于是当日便拿了包袱启程。
行了几日,一路还算顺利。
可束了裹胸,她的男装扮相简直斯文俊朗。
途中不少衣香鬓影,纷纷投来倾慕目光。
更有目送秋波者,美目盼兮。
她每日便在周遭的清波流盼中,听着关于她食大如牛和相貌丑陋的诸多传闻。
真是既添堵又上火。
也唯独马车上时候,求个清静。
收起思绪,微微打个呵欠。
方锦年合上账本,伸手去撩马车上的帘栊,却冷不防来了急刹车。
她没抓稳,头磕上车里的柱子,险些落到马车外去。
“六子,怎么了”她也不知出了何事,好容易挣扎起来,车外却没动静,她扶了扶额,握着账本就下了马车。
结果当场怔住。
围了一圈的山贼,各个握着兵器,穷凶极恶。
这条道是官道,不该有山贼。
而眼下,山贼竟有三四十人之多。
方锦年心中一慌,六子更是直接吓蒙,一直靠着马车哆嗦。
四周除了山贼之外,还有不少行人被掳劫,全都站在一处,大气都不敢多出。方锦年抬眸,目光就落在人群中的某处。旁人一脸胆颤心惊,他却隐在人群里,一脸淡然悠哉,丝毫没有担忧神色。
方锦年瞥过他的领口,出自朝华富锦。
而见她下车,六子忽然回过神来。
“嗖”得一声跳到她前面,如母鸡护小鸡般护着她,腿依旧不听使唤哆嗦着,止都止不住。
山贼头子一笑,身后的山贼就跟着哄笑起来。
六子抖得更凶。
方锦年拢拢眉。
山贼头子迈步而来,偌大的狼牙棒子抗在肩头,走路时,仿佛地都在颤抖。
六子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周遭也纷纷屏住呼吸,凝神看着这厢。
六子吓得腿软,临到山贼头子走近,他整个人都瘫了半截到地上。
山贼头子一把拎起他,他倏地闭上眼睛,不敢睁开。
方锦年轻咳两声,握着账本戳了戳山贼头子的手臂。
旁人简直惊呆,这俊俏公子怕是不想活了还是怎么的。就见过山贼砍人的,没见过主动去戳山贼的,这还想要命了不
山贼头子面露煞神,不耐烦地低吼一声。
六子只觉脸都绿了。
方锦年又伸手戳了戳。
这一戳,那山贼头子猛地转身,正欲开口狮子咆哮,方锦年却不急不慢打断:“他自幼胆子小,会尿裤子的。”
妈呀,祖宗。
一听方锦年的声音,六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他妈耍我是不是山贼头子彻底怒了。
六子刚睁眼,就见方锦年悠悠开口:“你这身衣裳是平湖飞绣,产自东魏宣州。布料是上乘的织锻,一年才产几匹。这飞绣的人工更是珍贵,顶尖的绣工要绣整整几年才可绣出,还一针都不能绣错。他若尿在你身上,这最值钱的东西便毁了,整趟买卖加一起都不值这个钱,白忙一场还要倒贴。”
山贼头子果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