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把这两条白狼给围住,不许伤生,本候要抓活的。”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帛衣的男人,骑在枣红色的站骑,对着下属大喊。从这个男人的服饰可以看出,他应该是方国的候伯。候伯就是方国的老大,而方国就是大商时期的重要封国,方国的都城叫邑。而这个方国正是祈方,在今天的山西大同一带,据说是皇帝轩辕氏的后裔,当年祈方开国者,随同成汤一起攻灭夏朝,被分封到此地,建立了祈方,当今的祈方候伯是亚兕,正如其名,他骁勇善战,凶悍无比。
“君侯,我等已经把白狼抓住了,是否关在车里带到我们的祈邑去?”一个佩戴青铜利剑的多犬卫(负责打猎的军官)道。
“带回去给我即将出生的孩子庆生。”亚兕下达了命令,然后骑着高头大马,飞速的赶回祈邑去。而祈邑地处太行山、吕梁山的交接处,建有城寨,北面与草原相接,候伯经常去打猎,这不仅可以练习部族的骑马射箭之术,还可以猎取动物,获取食物。这次来狩猎,就与众不同了,更主要的是占卜的结果。商代是崇信鬼神的时代,就像西方人信基督教一样,不管遇到何事,总是要先占卜一卦,以定吉利。前几日,亚兕候就到老巫处,为他即将出生的孩儿占卜,老巫建议,候伯去打猎,看看猎取何物,而且猎物一定要活的,分娩才能顺利,而且猎物与孩儿将来的人生有着莫大的关系。
老巫见候伯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君侯,妹后就快要生了,你还是去天帝庙里祈福吧?”亚兕从马上跳下,快步向天帝庙走去。妹后是亚兕的正妻,也是妹国的候女,所以称为妹后。
说起他们俩的故事来,也算是精彩纷呈。亚兕凶猛无比,在祈方几乎无人能敌,他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去更远的地方抢个新娘回来,因为传说,新娘的距离越远,生下的孩儿就会越聪明。抢婚是商代的主要婚姻形式,不管是否经过自由恋爱,最后的一步就是男子骑上快马,到女方家里把新娘抢回来,当然,抢婚的过程中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械斗。妹国地处庸邑之东,与祈方相距千里之遥,中间还有丰、芮、崇、霍、黎、基等数十个方国,抢婚谈何容易。在一个靠步行的年代,距离就是一个不小的问题。最难的不是距离问题,而是妹后是当时众所周知的美女,有近十个方国的候伯曾去妹国提亲,说是要抢婚于妹后。妹候无奈,只好与众候约定抢婚日期,由众候私自解决。在商代,私自解决的唯一途径就是决斗和大规模的械斗,就像现在的街头小混混一样,要么单挑,要么群殴,都是靠武力来解决问题。
毫无疑问,亚兕在比武中,夺得斗魁。输的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因为抢婚回祈方会途径有些方国的土地,他们会再次埋伏,再次抢走新娘的。当时为了安全期间,亚兕虚设了一队人马,假装成是抢亲的队伍,大摇大摆的回去,而亚兕选择数名骁勇善战的属下,装扮成普通商人,护送妹后回国,由此,他们才能顺利成婚。获取东西时,付出的代价越大,越会懂得珍惜。婚后,亚兕对于付出巨大代价而抢来的新娘特别爱护,而妹后也是极力辅佐亚兕治理祈方,使祈方生产发展、国力强盛。亚兕和妹后也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老巫见到狩猎的大队人马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两只白狼,脸上漏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既有喜悦之情,也透露出内心深处的担忧和疼苦。“老巫,你占卜下,我的妹后可以顺利分娩吗?”亚兕突然出现在老巫背后,老巫也被吓了一跳。亚兕因为急不可耐,拜了天帝,就匆忙赶了过来。“君侯放心,妹后定能顺利诞下王子,只是……”老巫越言又止。亚兕因为担心妹后,也不关心后面的话,自语道:顺利就好。这时,突然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亚兕一个箭步冲到了卧室的门口,女医祝抱着一个婴儿出来了,“恭喜君侯,喜得一候女,妹后安然无恙。”亚兕接过婴儿,眼睛紧紧盯着婴孩,说话有些语序不清,“我要带您去打猎,教您学弓箭、认字……”难以自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因为在大商时代,虽然已经到了父系社会,但还残留很多母系社会的遗风,女子的社会地位几乎和男子等同,女子也可以领兵打仗,主持国事。
女医祝旋即又转身走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带着几个女奴出来了,女奴拿着血水和带血的麻布,“君侯,女子生孩子相当于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妹后现在身子很虚,进去看看妹后即可。屋子已经打扫干净,君侯,里面请。”“妹后,本候来看您了,你辛苦了。看,我们的孩子多么漂亮,将来长大了,一定会和您一样,成为远近闻名的大美女,还会笑呢。”妹后看候伯进来了,欲行大礼,一把被亚兕拦住,并把虎皮被子盖上。一个女奴进来,端了一陶罐肉粥,亚兕从女奴手中接过粥,一口一口的喂食妹后。“君侯,我好像听到有狼的叫声,会不会又有野狼来袭击我们的村落?”妹后担心的问道。“夫人放心,有卫士守卫,确保安全。今天狩猎,捕获白狼两个,也许是它们在叫吧。此刻没有什么事情比你和孩儿更重要的了。”
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虽然不是草原,但与草原搭界,这种现象也是很容易看到的。老巫听到白狼嚎叫三日不止,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焦虑,走近候伯的祈宫,刚到门口,又退了回来,怕影响了候伯一家人喜悦的心情。
晚上,祈方举行了盛大的庆生宴,几乎所有祈方的官员都参加了。大商也一个奢酒的王朝,因为粮食有了剩余,很大一部分都是用于酿酒,今天是喜庆日,亚兕叫女奴拿了几昙陈年老酒,又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大家胡吃海喝一顿。祝福声不觉于耳。酒过三巡,兴奋不已。亚兕环顾四周,都是一片喜悦之色,唯有老巫愁闷不堪。
看到老巫急躁不安的样子,亚兕担心的问“老巫,发生什么事情了?看把你的急成这样。”
“候伯,你知道上次狩猎带回来的白狼吗?他们嚎叫三天不止,直到第五天的今天才停下来。”
“我听看守白狼的男奴禀报过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候伯,你听说过‘白狼传说’吗?”
“听说过,白狼是草原上的神兽,草原上的部族,如土方、鬼方、羌方等都以白狼为图腾。据传说,白狼星降世,天地异常,此子必会建立伟大的功业。”
“候伯,侯女降世前,您去狩猎,获得白狼两只,侯女降生时,白狼嚎叫三日不止,据说这就是白狼星降世的征兆。”
亚兕哈哈大笑,“看来我儿必将兴我大祈呀!好事好事,为何老巫愁闷不堪?”
“大王,话虽如此,我怕祈方会因此遭受灾难。候伯有所不止,据说,白狼星五百年一降世,每次降世必将称霸于天下。五百年前,鬼方据说降下一白狼星,此人长大后成为鬼方首领,率领部族打败大夏,抢的了大量的马匹、大片的土地和无数的人口。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大商才有机会崛起,灭夏建尚。几千年来,白狼星一直是降世在草原鬼方、羌方等部族,今日却降生在我祈国,我怕这些草原部落会报复,灭我国家,占我马匹。只怕会因此招来祸事,忘大王三思,送走此女,以绝后患。”
“可有化解之法?”亚兕还是舍不得孩儿,更是想加以培养,将来靠此女兴盛大祈。
老巫摇摇头,似乎在坚定的回答此事无法化解。
亚兕大笑,我难道会怕鬼方,我今日起,就加强兵马,发展生产,联合大商,共御鬼方。其实他也心里明白,此时大商国力虚弱,方国林立,各方国时顺时叛,都是以各自利益为重,如果真是祈方有难,大商恐怕也是有气无力,爱莫能助。亚兕心里也产生了动摇,把她送到其他部族去抚养,未为不可。他转身回到屋内,看着孩儿对着他笑,心头一横,还是做个贤君,壮大自己的实力吧。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更何况是候伯呢?亲情不仅可以给人力量,有时也可以使人失去理智。
妹后听说了此事,心里是坎坷不安,当听到亚兕答应她不把孩儿送走后,心才定下神来。“君侯,妾身想去看看你猎获的白狼。既然我们的孩儿是白狼星降世,这白狼一定会认识它们的主人的。所以,妾身想去看看白狼见到我儿会将如何反应。”
“那你去吧,要注意安全呀,不可被白狼所伤。”
“谢君侯,还有,我希望我们的孩儿可以健康平安的过一生,不如取名为‘好’,如何?”
“那就依夫人吧。”
翌日,妹后抱着好儿去了圈养猎物的围栏,围栏大约是直径为一米左右的圆形,高两米左右,用榆树木围成。白狼确实与众不同,银白色的毛竖立着,折射出太阳的光辉,显得愈加明亮了。白狼像狗一样蹲坐在地上,眯着眼,观察这周围的一切,警惕周围的一切危险。围栏内零星的放置一些食物,还留下一些狼啃过的骨头,骨头上留下了很深的牙痕。白狼听到有脚步的声音,很警惕的睁开眼,站立起来,尾巴竖立起来,双目直视这对走来的母女,眼睛里透露出肃杀之色,像是要迎战的将军。白狼灵敏的鼻子闻到了一种特殊的气味,突然很温顺的跑到围栏的边上,摇摇尾巴,银白色的毛向多米诺骨牌一样,像后倒去,变得极其温顺。
妹后走近围栏边,刚想把手伸过去抚摸白狼,就听见身后卫士的声音,“妹后,不可,小心被白狼所伤。”
“放心,你看它像狗一样温顺,不会咬人的。”说着,还是把手伸了过去。白狼舔舔妹后的手,眼睛望着怀中的婴孩,漏出一种尊重之情。婴孩看到白狼,脸上浮现出笑容。
“大王,咱们把白狼放了吧?”声音和急切的脚步声同时进入了祈宫,传入了亚兕的耳朵中。“我看白狼极其温顺,好像好儿是它的主人一般,我们也为孩子积德。”妹后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白狼是草原民族的图腾,羌方、鬼方都以狼为神,我们放了白狼,长生天会庇佑好儿的。”长生天是草原民族对天神的称呼。
“放就放吧。只要你和好儿高兴,就好。”亚兕脸上浮现出父亲的慈爱。
祈宫的西北方是一片山林,作为放生地是最合适不过了。几名卫士拉着装有白狼的马车,停在了山的入口。“愿天帝保佑你早点找到家人,回去吧?”妹后说着,打开了车门,白狼一跃而下,在车子周围转了三圈,跑进了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