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同时响起来,轰轰隆隆,十颗巨大的炮弹脱膛而出,在空中发出税利的尖啸,落在正在冲锋的土匪群中。
几乎没有间隙,成诚头顶上传来啸声,血肉横飞的战场中,十颗炮弹接连落下,南山上的炮兵阵地也开始炮火打击。
便从这一时起,炮弹再没有停歇。
不停落下的开花弹在战场正中炸开,每一颗的爆炸范围有十米之宽,土匪冲锋队形又密集,只在瞬间,战场上飞舞着此起彼伏的断臂残肢,一处处黑烟弥漫,快要遮蔽了日头,无数惨叫,从烟雾中传出来。巨大的声浪震得人头晕目眩,成百上千名也许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正规战斗的村民,扔掉武器,抱着头,无头苍蝇似的哭喊着到处乱窜。
莫理高跟随大队人马进入战场,高举那把精心打造的黄金宝剑他也不怕贼惦记,他还在贼窝里不停地催促:“冲啊,冲啊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他还不知道东边的分战场,他五十箱银元重金聘请的马贼已经四散奔逃。他红了眼,眼睛里全是血丝,只看到炮弹落下,便有十几人肢体零碎,灰飞烟灭。尤其可恨的是,炮火永无休止,开花弹急促得有如老家梆子戏的开场锣。
又一枚炮弹落下,一只断掌飞来打在他脸上,力道那么大,他又瘦小,竟把他击下马。亲卫们立即跳下马扶起他,他的脸上血肉模糊,瘦小的身子在地面上狂暴地跳跃,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叫:“不要管我,给我冲,只管冲,冲到官兵那里就算胜利”
“派一千人过去,攻击官兵炮兵阵地”
他咬着牙,嘴里流出血沫,恨恨地想道:老子有三万人,死几百上千人有什么,等我冲到阵前,十几倍的优势兵力,磨也磨死你。
离那条麻袋布置的防线越来越近,破碎的麻布袋子露出装在里面的暗黄的泥土,一丛丛火焰在将近一千米的防线上燃烧,青烟缭绕。土匪的炮弹仍在轰击,在防线上激起一蓬又一蓬腾起半空的烟尘。
烧焦的小树已清晰可见,断裂的枝桠那新鲜的断口也能看得清楚,仍看不见官兵露出脑袋和枪支。土匪急于摆脱越来越急促的炮火,拼命往前冲,他们知道,只要和官兵混战在一起,炮火就没有用了。官兵总不能连自己人都炸吧。
三百米,二百五十米,二百米
那条被炮弹、子弹、箭头、火焰蹂躏得破破烂烂的防线,突然钻出密密麻麻的脑袋,一千米长的麻袋上,摆出无数条长枪。每隔几百米便有一座两米高的麻袋垒起来的圆形堡垒,原先不声不响,让人猜不到有什么用,现在,随着无数长枪的开火,也响了起来,而这一响,冲在前面的几百上千人,便象割草一样倒下去,再也起不来。
步营设有速射枪班,每个大队三门速射枪,整条防线便有九个速射枪堡垒。步兵枪口冒出火焰,小炮一样的速射枪也开始发力。
艾立信专门组织人测试过,这种从洋人那里买来的武器,一分钟能射出两大箱子弹,一箱六百颗,便是一千二百发。发射时不能用泼水形容,而是子弹连成线,就是一条清晰可见的链条,随着枪口移动,东一扫西一扫,面前出现的任何东西,都被速射枪一扫而光。
九门速射枪吐出火焰,枪手坐在枪身连带的铁座上,紧紧的捏住抢把,仍被每秒二十发的速度,弄得全身抖动。枪身后面,一名士兵飞快地搬来子弹箱,另一名士兵用撬棍打开,抽出子弹链,递给枪身旁边站着的副射手,而副射手忙着给速射枪退链,递链子的士兵大声催促:“快、快,子弹又快没了。”
枪管已经通红,枪口那里更是红得象要溶化了似的。速射枪堡垒里,早早就备好几桶水,负责冷却的士兵一盆水浇过去,哧哧的声音升起,青白色的青烟也升了起来。第五箱子弹打完时,枪手被剧烈的抖动弄得快要吐了,大声唤副射手:“李四,你来”
换人的空档,倒水的士兵毫不耽搁,手上早就戴上厚厚的棉布套子,也不管枪管发红,棉布手套刚碰上便冒出青烟,手忙脚乱的换枪管
艾立信今天倒霉到家,土匪快要冲到眼前,他下达射击命令,刚从防线冒出头,一根铁箭射过来,再次打中他头盔,打得头又是一偏,幸好强弩之末,没能扭断他的脖子。他忍着疼痛,把火枪端上麻袋,瞄准当先的敌人打了一枪,居然枪没有响。毫不迟疑,他扔掉枪,从防线下方掏出碗大的铁皮圆球,圆球开了个小孔,一根火绳露出来。艾立信又人衣服兜里摸出火柴,点燃火绳,闷喝一声扔了出去。马上缩回头,抱头躲在麻袋下,心里暗数五声,第五下数过,麻袋外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夹杂着几声惨叫。
当他抬头向外看时,三十几米远的地方躺着四个人,缺胳膊断腿的,有一个侥幸没死,浑身是血,惨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