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隔壁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明思勉猜想是娘亲起来准备早饭,平常明思勉起得早都会帮着娘亲准备早饭,所以他也拉开门走了出去,刚出门却看到父母一起走出来。
明思勉有些诧异,这准备早饭不用三个人吧?
明氏细心地发现了儿子的疑惑,解释道:“你今天就要洪雅府了,洪雅府距离犀牛镇路途遥远,再加上还要参加童子试,这一去月底才能回来了,你父亲就寻思着给你做顿早饭为你送别,你也否劝他不要做,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哪里听劝呢?”
明青山闻言,不悦了:“咳咳……当着孩子的面,你怎么能这样比喻为夫呢?小心我……”
明氏凤眼一瞪,温柔的脸上出现愠色:“小心怎样?”
这一瞪,体现了明氏风韵犹存的霸气,意思是说你要是把我怎样了,我就一个月不让你碰我。
“小心我现在就去准备早饭。”明青山瓮声瓮气的说道,心中想着,好吧,我明青山好歹也是读书,腹中自有傲气,怎么会一个没有文化的妇道人家置气?
明思勉看着像两个老小孩的父母,眼睛眯的像月牙般灿烂,一双可爱的虎牙露了出来。
这样真的很好,生活的重担并没有把父母变得整天愁眉苦脸,而是更加相扶相持的走下去,其实这样真的很好,难道不是吗?
“你们在做什么啊?”一个小孩子睡眼惺忪的从房间里走出来,没睡醒的样子非常的可爱。
“弟弟,你怎么出来了?”明思勉好奇的问道,斜刘海挡住的眼睛发出审视的目光,要知道平常这个家伙从来都不会起早的。
华生一脸乖巧的跑到明思勉面前,抱住明思勉的小腿,恋恋不舍的说道:“哥哥今天就要去参加童子试了,我当然要早起送你呀!”
明思勉正想摸摸华生的脑袋,却发现父母乘自己和华生说话的功夫,居然溜走厨房烧火做饭了,这怎么可以让他们得逞?
明思勉像风一样的跑向厨房,结果被明氏和明青山轰了出来。明思勉真的很想告诉母亲,父亲从来没有做过饭,您这是把全家往火坑里推啊!
“完了。”明思勉和华生相顾无言,一脸苦涩。
等会是佯装肚子疼溜走呢?
还是直接藏起来呢?
这真是一个纠结的事情啊!
最后,这顿送别早饭大家都在追忆过去,没有谁动筷子,试问西瓜大小的馒头,泛黑的稀饭,谁敢吃?
杨柳岸,惠风和顺,明思勉将要坐船赶往洪雅府,同行数十人,有男有女,来自犀牛镇的各个私塾,皆是前往洪雅府参加童子试的少年,由此可见大梁对于读书的重视,但凡有点钱的家庭都会把子女送去读书。
这些少年站在杨柳岸与送别的亲人依依不舍的告别,有的甚至哭了出来,尽管只是短暂的离别,但是其背后承载的辛酸和期望,又怎能不令人落泪?
此去,功成则名就,败则永世不得翻身;此去,将会决定少年们的命运;此去,将会希望和失望的降临,毕竟人生中并是不谁都有资本再去搏一次童子试,很多家庭的能力只能让子女走到这一步了。
虽然不是生离死别,但是受到这种气氛的感染,明思勉背着行囊看着已有老态的父母,眼眶红了。
“父亲,娘亲,弟弟,你们多保重。”明思勉不舍的说道,再看着消瘦的父亲,“父亲,你也上了年纪了,那就不要再去码头抗麻袋了,找份轻松的差事吧!”
明青山有些错愕,这件事情并没有告诉过明思勉,他不由地看了看明氏,明氏摇了摇头。
明青山这才恍然大悟,别过头说道:“原来早就知道,这些年你那么拼命的学习,便是为了这个原因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为父,昨晚陈管事亲自来我家时,告诉我被提升为工头,以后只需要管管人就可以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明思勉点了点头,心想,那个陈管事只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又怎么会热心的帮助父亲呢?看来我是劝不了父亲了,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
明思勉看到华生站在一边欲言又止,便说道:“弟弟,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华生把明思勉拉到一边,小脸憋的通红也没有说出话来。明思勉想了想,摸了摸着华生的脑袋,华生动了动脑袋,乖巧的笑着。
“华生长的真快,再过些年恐怕就有我高了,其实我知道想说什么,因为你心疼哥哥,你放心,哥哥会量力而行的。”明思勉惆怅的说道,嘴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眼前的华生仿佛变成前几日赌气般说着‘哥哥不吃,我也不吃’的犟小孩,华生是个善良的可爱的孩子,但是又是一个懂事的小孩,懂事的小孩都是让人心酸的小孩,想着,明思勉觉得有些难过。
华生见着明思勉的样子,眼睛一转,抱着明思勉的手,臭屁的说道:“哥哥,我当然长得快,再过些年,我就会比你高了,到时候我就保护你,你就叫我声哥哥好了,哈哈……”
“臭小孩。”明思勉摸了摸华生的脑袋。
“各位学子,上船了……”
船上传来即将起锚的催促声,前往洪雅府的学生纷纷上船,明思勉站在船上向父母挥手,只是明思勉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分别,竟是永别。
船帆升起来,借着风势,船缓缓离岸。犀牛镇边的江水,碧波荡漾,一直传到天上,久久不愿意分,似乎也分不开了。
“夫君,那件事情真的不要告诉思勉吗?”明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担心的看着明青山。
“不用,明天我便会去南山县的本家一趟,我倒要看看他们又在搞什么鬼?”明青山摇头说道,眉头皱的非常的紧。
华生歪着小脑袋看着父母,心想,父母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为什么不要告诉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