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无人!道路两旁石崖陡立,如庙中天王威然俯视。黑乎乎的怪岩上,长草自石缝中钻出,恣意生长,随风摇摆。
丁青山揉了揉眼睛仔细寻找,这才看出,长草之中竟藏有一人!那人抱臂缩身蹲于草中,若非他出声发问,极难发现。
“我应兽大之邀,前来投奔此山。”丁青山一脸老实地回答。
“哪个兽大?”那人站起身,双手仍缩于袖中。
“是岭西十一兽的兽大。”丁青山突觉好笑,连忙低下头去。那人头小身大,长相滑稽,站起时并不比蹲着时高出多少,身材又矮又胖,脖子却比常人长出一截。
长脖子老等!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北派杀手。十数步外,徐绍风认出此人,忍不住想要出声提醒。北方人把一种长脖子鱼鹰称为长脖子老等。此人之所以被称为长脖子老等,除脖子长外,更因他擅使一对袖里剑,近身相搏,如鱼鹰捕食,往往一击就能要人性命。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他?”长脖子老等来到丁青山面前,上下打量,然后围着他慢慢转起圈来。
“上月二十七。”丁青山垂头肃立,报出与莫小雨初次相见的日期,那一天也正是他俩遇到兽大的日子。
“在什么地方?”
“黄河边西岭山前。”
长脖子老等转到丁青山面前,盯住他的眼睛问道:“上月二十七?你怎么现在才到?”
“有点私事耽误了。”丁青山仍垂着头。
长脖子老等停了一下又转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名号?”
“丁青山。我刚出师不久,还没有名号。”
“无名之辈么?”长脖子老等正转到他的身后,突然抬臂,袖里剑暴起,向他背后扎下。
劲风直透衣衫,丁青山毫不犹豫地俯身前蹿,同时反手持枪,将枪向背后扫去。
“叮”地一响,长脖子老等的袖里剑被铁枪荡开。丁青山虽躲得及时,后背仍被劲气划破,割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长脖子老等发出一击之后,便飘出丈许开外,咯咯笑道:“小子,你过关了。”他心下暗惊:袖里剑与铁枪相撞,几乎把握不住。这小子反应迅速,力气又大,还挺不好惹。
丁青山转过身来,直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被吓傻了?”长脖子老等阴阴地笑着:“若不是看在兽大的面子上,早要了你的小命。快滚吧!”
丁青山似是没有听懂他的话,仍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长脖子老等被看得有些不耐烦:小子难道不服,还想再打不成?他最喜暗杀,见丁青山年轻又没有名号,便忍不住想要杀上一杀。若是丁青山挡不过他的一击,死了也是白死,谁料竟被他躲了过去。
悄悄抖了抖发麻的手腕,长脖子老等隐生怯意,口中却狂妄道:“新丁上山,测试一下乃是常理。我对人向来只发一剑,你已过关,就别在这里磨蹭了。”
突然,他心生预警,有人在他耳边冷冷说道:“对你,我也只发一剑。”
长脖子老等猛然回头,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寒气逼人的白衣青年。白衣青年站得如此靠近,近到长脖子老等一转头就看见了他手中的森森寒剑。
“可惜,你没能过关。”白衣青年漠然抖去剑上血迹,寒剑归鞘。
长脖子老等突然明白过来,丁青山一直在看的不是他,而是这位白衣青年!
哪里来的血迹?他死死盯着剑上飞出的血珠,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随着那串血珠落地,他的力气似也被抽空。袖里剑“当”地掉在地上,脖子上一股热乎乎的东西如喷泉般涌了出来。他捂着脖子踉跄后退,像是要看清白衣青年的样子,又像是要从白衣青年身边逃开,最终却一头栽倒于乱草之中。
愣了一下,丁青山道:“徐大哥,我伤得不重,你用不着杀他吧?”
“此贼死有余辜!”徐绍风将长脖子老等露在外面的双脚连同袖里剑一起踢入草丛中,冷冷道:“此贼极好背后伤人,又擅藏匿之术,好不容易碰上,岂能放过?”
长脖子老等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甘心地吐出最后一口气。他这一辈子,一向擅于等待时机,一向喜欢背后伤人,一向一剑不中立即逃命,想不到却毙命于他最擅长的背后一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许在他背后害人之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白浩晨跟上来查看,点头道:“是长脖子老等。他身负多桩血案,在官府通缉悬赏榜上高居不下,确实死有余辜。”
转过头,徐绍风对丁青山肃然道:“投靠此山者,大一半都是像长脖子老等这样的恶徒。对这种家伙仁慈只会害了自己。他既然已经对你背后出手,你便应该立即反击,不可犹豫。对付恶人,只要杀光就好。”
丁青山点头受教,心中惭愧顿起:以前自己一心为将,实在是小看了江湖侠士。正是因为有他们敢于对为恶者刺出决然的一剑,才令江湖热血长存,英雄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