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一转眼便冬去春来。
自我称病不出已有两月,这两月时光彷佛停滞在那个寂寞又漫长的深冬。每日只望着窗外呆呆坐着、或意兴阑珊的略翻翻书。织锦与叠锦也不劝我,默默地打理好一切。
从寒冬的落雪到春夜的细雨,我都麻木以对。心里头的怨与恨,在这样的古井无波中渐渐,化成浓浓的思念与眷恋。
往后的路,总是要独自走下去。甚至,我情愿独自一人,也能肆意潇洒些。
以往春日里,幼弟其川总缠着我去放纸鸢,后头澹远能跑能跳了,他二人便时常作伴玩闹,好不欢乐。
听叠锦说,这几日常远远见着澹远与其川一起玩耍,两人越发亲近。放纸鸢时,澹远牵着线,其川将他驮在肩上,二人欢快的笑声落在春风里传出去好远好远。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我正好读到书中诗句,轻轻吟诵。
“冬天冷得慌,不出门便罢了。可这样好的春天,小姐还整日里捧着书看啊看的。”叠锦将两枝桃花插进窗边的象牙白釉瓶里,暖阳透进来,瓶身莹莹润泽,衬着嫣红的花瓣有如春光的惊鸿一瞥,美艳世人。
睹旧物,思旧人,我兀自失神念道:“其物如故,其人不存。”
织锦忙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还有金银屋。书里头学问大着呢!你就晓得出去玩!”叠锦指尖轻抚花蕊,轻巧笑道:“织锦如今也学会掉书袋子了!”
忽听得外面惊呼一声,随后便是澹远呼哒哒跑进来,道:“姑姑,我的纸鸢掉进你院里了。”
我笑道:“半大的人了,难不成还捡不了一只纸鸢?”
他跑过来,踮脚攀着案几探身问:“姑姑手不释卷,是不是在看话本子?”小而肉的指尖因着了力,泛着粉色,可爱得紧。
“你不过小小年纪,怎知话本子是甚?”
他神气十足,昂首道:“我娘最喜欢看了。”
我不依不饶问:“你娘喜欢看,你又是从何得知?”澹远抿嘴锁眉,脸蛋儿也肉乎乎。旁边织锦与叠锦忍笑忍得辛苦。
过了会子,他好似下了狠心决意告诉我,整个身子靠过来,小声道:“我偷着瞧了几回,倒是比我的书本好看些,但也赶不上燕儿巷里的万华镜有趣儿。”说完,讨好着拉我往外走,“好姑姑,可千万不能叫我娘知道!我忍痛割爱把纸鸢让给你,不过只一下午。这可是叔父亲手画了花,糊了架子送给我的。”
我笑他道:“你的纸鸢都没找着,如何让给我玩?你是不是诓我帮你寻纸鸢?”
澹远拉着我到了后山桃林里,此处桃花烂漫,相互簇拥着,层层叠叠,落入眼帘里尽是一片深红浅红,却不见纸鸢的踪迹。澹远来回寻了几圈,急得要落泪。我忙拉住他问:“你可瞧真切了?掉进桃林里了?”
澹远又急又恼,道:“纸鸢真真的往此处跌下来了!我看的清清楚楚,怎会找不着呢?”
“那就肯定在桃林里,姑姑陪你找。”我安慰他道。
东寻西觅,几乎将山上整面的桃林逛遍了,也不曾找到那纸鸢,心中有些躁恼,指尖发了狠地死死掐着掌心。
忽而,春风拂过,花落成雨,闻得一男子声道:“可找着那纸鸢了?”
回眸一瞥,桃花尽头,其川长身玉立,发丝凌乱飞扬,却难掩丰神俊朗,貌若仙人。
我心底暗赞,大齐皇室血脉优良,俊男美女辈出,只是皮囊过胜,不免有些引人注目。
澹远见他欢喜极了,“三叔!你怎知道我的纸鸢掉了?”
他走近了,“回府时,看到你的小书童牛牛捧着风筝线独自在抹眼泪,问了他后我便过来看看是否能帮上忙。”言罢,他欲见礼,我侧身道:“亲姐弟,自在些,不拘这些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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