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时,里头传来一个声音,“凌先生,有事吗?”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影子照进来了。”
就连睡觉都如此警觉?凌一踌躇着,并没有直接进门,又说道:“今天谢谢你了。”
“你已经说过了。”
“伤势康复之前,你就好好休息吧,有阿达在,出不了大事。”
“不进来吗?”
“方便吗?”
“请进。”
屋里只保留着一盏苦黄的睡眠灯,但夜色很亮,而她果然躺在沙发上。
她一眼就看见了他手里的水,示意他可以先放在梳妆台上,但梳妆台距离沙发很远,想必是会被浪费掉了。
他抬了把椅子,离她的肚子挨得很近,切个角度,正好和她视线自然地相交。
“床单有味道吗?”
“没有,但我睡不了床。”
“为什么?”
“做恶梦。”
他感激她的坦率,轻轻一笑,“你男朋友不介意吗?”
她眉头微折,“我就不能找个将就我的吗?”
他停了一下,豁然站了起来,将脸别向玻璃,看了看远处的星辰,才别扭地附和道:“也是。”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忽而又转过脸来,眼睛瞪得老大,忽而又像漏了气的球,踱了两步,最后冲她点了一下头,匆匆走了出去。
身背后,李之夏轻轻地咳了两声。
托李之夏的福,三个月飞快而逝,他毫发无伤,戒好了酒,并且已经都没做恶梦了。
李之夏正式说再见的那一天,他正好要飞往日本。正式的分离降临之前,有一瞬间,他想握一下她的手,算是为这段时间的合作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但她刻意将身子侧开了,假装并没有收到这份突然的示好。
其实她的脚伤还未全好,日常走路仍需拄着拐杖,他曾答应,只要她想住,无论在这个家里停留多久都是可以的,但是显然,无人领情。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若即若离的,这是他内心的总结。
拿好机票,掐着时间打算出门时,正好撞见有人来接李之夏。那是一辆很古老的白色商务车,就只有轮子是新的,发动机狼狈的声音听着像罹患了哮喘。有个个子很高,身材壮实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接过阿达手中的行李箱,先放到了车里,再回头来接李之夏。
这一次,他清清楚楚地看见,是李之夏先递出的手,对手一个蹲身,直接将她抱起。“轻了不少。”然后直接把人放进了副驾。
“涛哥,回去好好看着她,伤口每天都要消毒的。”阿达与那男人似乎也稔熟。
“好,放心。”
车子开走。
自此,凌一心上的脓疮又多了一个。(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