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遇一听,更是大怒:“你们找我,为什么要杀了村长?”
明月全身无力,只能轻声说道:“因为...咳...因为...咳...”
应该是胸前重创所致,明月言语间突然狂咳,喉中更是泛甜,一口鲜血翻涌而出,溅落在姬遇的面上。
姬遇闻着这浓烈的血腥味,面色渐变狰狞,杀意顿起,他高举左手,朝明月咬牙切齿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眼看那左拳轰下,若被这拳正面击中,明月定然命丧于此,但见他闭上双眼,心中阔然,静待那本该早就来临的死亡。
可想象中强横的拳劲却没有向自己落下,明月闭目数息后,发现姬遇非但未将自己轰杀,耳边更是传来了阵阵抽泣,他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竟看到刚才面目狰狞的姬遇,此刻已成泪人。
仇恨终究没有蒙蔽了他,泪眼婆娑的姬遇颤抖地放下那本该取明月性命的拳头,也松开了紧抓衣领的右手,他垂下头,眼泪不停滴落。
由昨晚至今,一连串的事情已经将姬遇的心神耗尽,疲惫交加,心智仍是那十岁孩童的姬遇,放声痛哭,全然不顾眼前一脸茫然的明月。
明月被这份悲情所染,心中大为愧疚,他别过面来,试图避开姬遇的眼神,但他避不开的,却是那直击人心的凄厉哭喊。
一股清风吹过,将悲怆的哭泣传遍山谷,山谷仿佛也被感染,回响连连。
哭声持续了良久,终于,双眼红肿的姬遇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他缓缓起身,其实就在刚才面上蒙血之际,姬遇的脑中已经依稀记得自己发狂后发生的事:天元的考验,崖边的屠杀,零散的片段于脑内不停浮现。
此时的他朝着断崖旁慢慢走去,虽说大半的悬崖被自己所摧,但埋葬双亲的小土堆尚在,姬遇立于跟前,双膝跪地,他心中已然想起父亲在青云琅璇之内,以及在自己梦境之中的所托之言,姬遇知道,比起仇恨与悲伤,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重重地朝土堆叩了三个响头后,姬遇轻声道:“父亲,母亲,遇儿定能不负你们所托,也请保佑我此行一切顺利!”
言罢,姬遇缓缓起身,朝明月走去。
“我不会杀你,但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姬遇眼看明月手脚不便,干脆一把将他背起。
明月被他驼在背上,胸前剧痛不已,龇牙道:“你要我做什么?”
姬遇看了眼这个无比熟悉的地方后,便大步而行,他头也不回,神色坚毅道:“带我去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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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都市中的一条窄巷内,一个老头正对着面前的棋盘发愁。
“不行不行,这局不算,要不是我刚刚下错两子,你小子又怎么能赢我?”
老头眼看棋局已定,撒泼耍赖道:“重来重来,今天我还就真不信下不赢你了。”
而坐在棋盘对面的,是一个体态肥大,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一件发黄的背心,露出一个大肚腩,笑吟吟地看着老头道:“薛老头,我都连赢你三把了,你怎么还不服气呀?”
老头一听,脸色顿时涨红:“若不是怕别人说我以大欺小,我还会让你不成?”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道:“这条巷子里谁不知道你老薛是出了名的臭棋篓子,除了我,你看谁还愿意找你下棋?”
说罢,中年男人还翘起二郎腿,连连发笑。
“来来来,再来一盘,这盘谁输了谁是孙子!”老头显然是输急了眼。
中年男人闻言,连连摆手道:“别,我可没有这么大的福气,有你这么一个大孙子,我们今天就此打住,你要是不服,咱们明天再约。”
说完也不顾老头在那吹胡子瞪眼,便自顾自地收拾棋子。
“老薛呀,就你这棋力,还得多和我学上两年呀。”中年男人故作老成,这下可把老头气得哇哇乱叫。
中年男人看老头像小孩一般耍赖,耸肩大笑,这时,手中的一刻白子突然崩裂开来。
一旁激动的老头自然注意不到这一细节,可中年男人看得真切,他凝视着手里破碎的棋子,眉心轻皱,口中更是念念有词,他神色凝重地抬起头,注视着那片蔚蓝的天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细微的金光。
“终于人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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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绿水间,一座雅致的亭院坐落其中,伴随着清脆的虫鸣鸟叫,一名老者和一名年轻人对坐亭下。
老者白发长须,体型清瘦,身穿一袭灰白色的长袍,脱尘空灵,仙风道骨。
而对面的年轻人身材高挑,俊朗的面容上,挂着一副阴柔的笑容,身穿与老者相仿的长袍,危襟正坐。
在二人身前,同样摆放着一块棋盘,老人执黑子,年轻人则持白目,博弈之间,谈笑风生。
“不知今天老师为何有如此雅兴,与我手谈数局?”年轻人的声音柔和,如林籁泉韵。
老者微微一笑,轻捋长须,淡然道:“没什么特别的事,为师最近只是有些许心烦,想找个清净的地方罢了。”
年轻人闻言,也是淡然一笑,捻子下棋间,轻声道:“也不知师弟那边进展如何。”
老者注视着棋盘,吟沉道:“九州虽然为人桀骜,但处事一向稳重,至于结果如何,一切皆有定数。”
语毕,执子落棋。
“老师的棋力仍是那样高明,这一子直接屠去我一方大龙,佩服。”年轻人眼看白子大势已去,此局已无力回天,不得不投子认输。
“为师原本认为还需八手才能将你拿下,为何最近你的棋力如此不济?”老者观赏着棋盘上的对局,显然有些意犹未尽。
“哪里,是师傅的棋力超群,远胜徒弟罢了。”年轻人双手做揖,毕恭毕敬。
“其实刚才这一子你可以这么下。”老者开始复盘,年轻人亦是细心聆听,可正待老者棋子刚落时,“啪”的一声,黑子应声破碎。
二人见状,眉头皆是一皱,老者随即掐指一算,片刻后,对年轻人徐徐道:“九州那边应该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