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其他作品里其他演员的采访，李灵泽说不定早就开始吐槽“你这演员说的啥啊，对角色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但看过了《白昼之雨》的她却知道，秦绝此时说的内容非常精准，从一个饰演莫森，还是沉浸式扮演莫森的演员的角度，事情的确就是这样。
“唔，她这里的心理活动我觉得……”
“和上一次（《囚笼》少年赤那）一样，都不是正常的武打戏。
“噗，这个场面怎么看着有点好笑。”
细数秦绝迄今为止的物料，也就《非雁》花絮里入戏太深一时失控攥住陈丹青手腕的那次，和《谁是侦凶》拍摄时期带着秦封“气儿”给卿卿们直播的那次，是秦绝为数不多的两次“演员与角色似重叠似分开”。
画面里的人缓缓眨着眼睛，扯起嘴角笑了笑，那是一个秦绝的表情，却因为出现在“莫森”的脸上而显得颓唐，漫不经心，还莫名多了一丝状似不屑的邪气。
“所以《白昼之雨》……它展现的就是这种正常的、普遍的生活。”贺栩微微点头，“它里面‘普通人的日常’和‘打破平静日常的异常’这两部分的比例是平衡得比较好的。”
“观众怎么想怎么评价，那是观众的事儿，到时候不论他们想的是什么，总好过你按着脑袋硬给人往里塞你的想法。”
熟悉的白字再次浮现，这一回是《白昼之雨》开机的日期。
李灵泽……李灵泽默默第N+1次按小键盘左键。
“打戏真的还……蛮挑战的。”
须臾，剧本围读的精剪part结束，后期剪辑师处理精巧，在这里截取了每位演员在粗排过程中的特写，演员刚说完自己角色的一句台词，特写便从排练花絮无缝切换到了对应的正片镜头，一秒定格带出角色和演员的姓名，既是介绍也是转场，一动一静的转换比死板的定妆照来得更令人印象深刻。
李灵泽从不“倚老卖老”，但这会儿看着花絮里那个演艺履历单薄，拍摄经验尚浅，还会在粗排时不小心冲出取景框的秦绝，那股“一路注视着他走来”的感觉就分外鲜明，心疼、欣慰、敬佩混在一起揉成满满的感慨，感慨里也有少许的得意，得意自己认识秦绝认识得那么早，参与、见证了那么多，没有错过她青涩的时光。
“非常感谢和我演对手戏的演员老师们。道具老师也是，美术老师也是，大家所有人都……为了安全地完成这些打戏，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没有这些支持，是不可能这么顺利的。”
《白昼之雨》拍摄时长很短这件事卿卿们都是知道的，现在看花絮，许多迥然相异的场景都安排在同一天，一场戏主演们拍两三条就过了，不由得让人感叹剧组效率之高。
“其实这时候你心里想的是……对，所以你前后的情感变化要更贴近……”
似是印证贺栩的说法，秦绝——莫森再次出现屏幕里，依然是那段地铁站的剧情，莫森临时起意，尾随行凶。
李灵泽眼神发痴地看了半分钟，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看秦绝的脸，什么都没听进去。
秦绝再度出现在画面里，讲话依然“莫森”，语速慢慢的，神情似在回忆，眼睛像蒙了层柔软的雾，不知该说是朦胧还是迷茫。属于莫森的颓丧和属于秦绝的精气神同时存在在她身上，有股矛盾的迷幻感，是摄人心魄的“演员”的魅力。
“我们平时好端端地过日子，不也经常在网上刷到一些烂透了的新闻，震惊这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吗。
那是江湖第一人秦飞燕对“外人”才有的眼神，冷淡、平静、不怒自威，和前一刻他面对沉丹青的眼神丝毫不相同。
贺栩说这话的时候，画面放的是莫森在咖啡厅外面盯着邱雪，以及他站在楼下望着邱雪家窗户的那两段。
“那我们要做的或者说能做的呢，就是给观众‘真’的东西。
镜头拉远，露出了一群调试设备的剧组工作人员，戴着顶毛线帽的贺栩正对一个白领打扮的女演员说着什么，对方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
“你这句话的尾音不要拉太长。颤抖是可以的，但是不用太明显。”
“很单纯，很简单……想做这件事就是想做。出现了这个念头，就决定要去做。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这谁能一点不走神地看下去！！！
印象里是看了《囚笼》，被戏份稀少却极其惊艳的少年赤那狠狠戳中，后面又赶上了几场秦绝的V博直播，就这样没有一丝丝防备地被锤进了坑底。
而恰恰就是这种演员带着角色的味道猝不及防击穿次元壁的感觉才最挠人，短短几秒差点没给李灵泽爽死。
“也没什么原因。”
“——要讲述莫森的心理活动也不是不行。”画面再次切换到贺栩，与秦绝的发言隔空衔接，“但是其一，这个角色的心理变化和行为动机是非常复杂的，你要讲就必须掰开了讲，而电影根本没有这么充足的空间，除非做成一部彻彻底底的独角戏，从头到尾都是莫森的独白，但那样根本不可行。”
视频的进度条接着往前走，看着看着，李灵泽长长地“哦——”了一声，这才知道原来开机第一天就已经拍了莫森盯上白领、尾随白领和田刚邱雪王大力的公园表白喜剧片段。
她倒也不心虚——这么好看谁不爱看？——上赶着倒退回去，从秦绝出现的那一秒重新再看。
“所以最终，干脆就决定不去刻画莫森的心理活动。何况一个连环杀人犯心里在想什么，大家也不需要去理解。”
“你理解他干嘛呀？根本没法儿理解。他自己——还有秦绝，都不理解。”贺栩的画外音既是说明又像吐槽，“不理解才正常。”
最后，停留在屏幕中的是《白昼之雨》的片名，像是在告诉观众方才的内容都是“引子”，现在开始才是动了真格。
“上次是……放开了打，这次是收着打。两个极端。
“——粗排的时候，听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图一个真实，别惦记好看。”
“莫森在想什么？……我不知道。”镜头里的秦绝还穿着戏服，五官表情里依然有着莫森的影子，“与其说想，不如说……他就不会去‘想’。”
秦绝，不，莫森出现了，穿着那身不起眼的衣服，在惨绿色的环境里疯疯癫癫地晃头、转圈，“咣”的一脚踹在地铁站旁边的铁丝网，吓得李灵泽打了个激灵。
简短的字幕搭配着严肃正经的讨论，让花絮视频看起来有些枯燥，却又让人不自觉升起敬畏。
“哇……”
李灵泽发出轻轻的感叹声。今年一月份，好早，已经大半年过去了，现在回头再看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李灵泽微微点头，贺栩的态度和观点她很熟悉，秦绝在《百年光影》的采访里就说过类似的话。
“那些华丽阿光鲜碍…全都不要有。”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有时候不看花絮，还真不知道原来看似不起眼的细节背后竟有这样慎而又慎的考量和取舍。
“他脑子里很乱，乱得理不开，所以就放弃了。
“再往左偏半步，可以，就这样。”
李灵泽心里五味杂陈。
4900+，和上一章的3100+一起共8000+，补5.10~5.13的更新。
六月份把欠更全都补齐感觉不太可能，但万一呢，先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