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挥舞着刀叉大吃特吃,餐桌礼仪什么的先丢到一边。
店里响起陆瑶狼吞虎咽的声音,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最后陆瑶打了个饱嗝,擦擦嘴巴,察觉到述难微笑看着她,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我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知道,说说你都经历了什么吧。”述难说道。
说起这个陆瑶一下来了精神,将自己离家出走被人绑架,死了两回又莫名其妙的来到一年前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她太需要找个人倾诉了。
说完之后,她又感到有些尴尬,对方不会把她当神经病吧。
“我说的这些,您信吗?”
述难耸了耸肩,“正常人都不会信。”
陆瑶泄气的垂头苦笑,是啊,这些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
述难笑道:“我又没说过我是正常人。”
陆瑶抬起头,述难搅晃着茶匙,“放心吧,你没有死,我也没有疯。”
“我说的您都相信?”
述难点点头。
徒河祭祀,这次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了,跟你要点什么东西好呢?
陆瑶激动地问道;“我没有死,可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到我?”
述难不紧不慢的说:“是你存在感太稀薄了,没有人能注意到你,连现实的法则都忽略了你。简单来说,你被世界排除到视线之外了。”
陆瑶不服气道:“我自认还是挺有存在感的。”
“构成一个人存在的因素有很多,身份、长相、背景、经历、你认识的人和认识你的人他们的记忆、你曾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一切痕迹等等,所有的因素让你在‘这里’。世界看待你们就像是看着一张白纸,而构成你的因素就是水彩,不同的颜色相互渲染在纸上勾勒出你的痕迹。”述难眯眼看向陆瑶,“你的色彩被淡化了,有的甚至被抹去了。导致世界无法看清你,你现在处于叠加状态,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
陆瑶听得很认真,“您看到了我,以观察者的角度确认了‘我’的存在,让我进入了坍缩态,所以我才能在这里。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述难打了个响指,接着笑道:“不过能观察到你的只有我,所以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仍会处于一种不确定状态就是了。”
这也说明了陆瑶为什么在述难面前会撞到玻璃,自动门却对她没有反应。
“我这样会持续多久?”陆瑶问道。
自己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要活在述难的眼皮子底下。
不过仔细想一想好像也不亏,陆瑶悄悄打量述难,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愿意跟她解释这么多应该是个有耐心的,笑容也很温暖,是个好人。
“谁知道呢。”述难喝光最后一口红茶看向她,“试试能不能付账,有我帮忙看着,你接触过的物品应该也能发挥现实作用。”
陆瑶明白述难话中的含义,用终端账户结了账,述难的笑容越发慈祥。
“好了,我们回去吧。”述难起身穿上外衣向外面走去,陆瑶赶紧跟了上去。
“回去,回哪儿去?”陆瑶问道。
“一年后的黄羊门啊,你不就是从那儿来的吗?”述难无所谓的说道。
陆瑶怔住了,“我,我还能回去?您能带我回去?”
“那有什么难的?”述难随便说道。
我觉得这还是挺难的。陆瑶心里吐槽道。
她都准备好在这里生活个一年,到时候再去找那个假二哥“报仇”。
“我劝你省省吧,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他捏死你不用费半点力气。”述难说道。
陆瑶大惊,难道这个姐姐还会读心术?
“什么读心术?语言思考都是大脑发出的电子讯号,我刚好对这个非常敏感。”述难说道。
两人离开蛋糕店走到街上,陆瑶跟在述难身后。
陆瑶看向述难背影,“您不是普通人对吧,是异能力者之类的?”
述难没有答话,陆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姐姐居然是位能穿梭时空的异能者,像神秘博士那样的人。
陆瑶兴奋的朝周围望去,是不是还有个蓝色的电话亭停在路边?
述难也没有打扰小姑娘的胡思乱想。
这小丫头还挺有趣儿的,刚才还如丧考妣似的,现在就有余力想别的了,不知道这时候骗她说你已经死了,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做的一个梦,她会露出什么表情?
盗火者荷马掩藏小姑娘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四幕水母做“门”用的?把四幕水母拉倒现世对他有什么好处?
黄羊门变成什么样荷马都不在意,难道说他与四幕水母达成了一项交易?代价是帮助四幕水母越过境界之墙?
小丫头其他的存在因素去哪儿了?为什么她会来到一年前的黄羊门?
徒河给述难的信息里,陆瑶的那张图像已经变成了一堆乱码,述难见到陆瑶的时候,图像才重新显现出来,她也是在那时才确定了陆瑶的身份。
破衣喽嗖,眼神空洞。另一条时间线上的陆瑶没有遇见述难,等了一年多才在市中心被拍下来,四幕水母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降临的。
述难停下脚步,抬起头仰望天空,一滴冷汗滑落额头,“怎么在这儿啊......”
陆瑶也仰头看向夜空中巨大的水母型生物,一根根触手上闪耀着灯光,黑夜隐藏了祂的头部。
“为什么会在这儿?”陆瑶嘴唇发干,脸上毫无血色。
这个东西她见过,就是祂导致了她的第二次死亡。
行人们驻足抬头观看,以为是新的城市投影,还有的人拿出手机进行拍摄。
宛如一座大山似的水母轻轻摇摆着触手,搅动现实,空间如海浪般起伏然后破碎。
高楼大厦瞬间扭曲粉碎,街道裂开一道峡谷,尽头伸向远方。
陆瑶发出一声惊呼蹲下身抱住脑袋,无数厚重的碎石缠着钢筋向两人的方向坠下,每一块碎石都至少有一张桌子那么大,有的甚至还超过一间房屋大小。
述难站在原地没有动,双手合十,街道平地张开一层能量护罩将众人护在里面,砖瓦落下如雨点拍打窗台。
四幕水母发出一声尖啸,挥动一根触手甩向能量罩,述难双腿下沉到地里,能量罩依然完好无损。
述难痛的嘶了一口气,“区区一个投影,少嚣张了!有本事把本体派来!”
敢来我就敢跑路!
输人不输阵,总要学着英雄好汉喊两嗓子。
四幕水母再次发出一声尖啸,身形缓缓消失。
“有本事别跑啊!怂逼!”述难不屑的往地上吐了口血沫。
妈的,这一巴掌还真沉。
能量罩散去,述难把腿从地里拔出来。
陆瑶双眼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女侠!大姐!您收我当跑腿小妹吧!”
太牛了!众人避之不及的恐怖生物,这位吼两嗓子就把对方吓跑了,这样的大腿还不赶紧抱上?
跟这位女侠混,自己就不用愁了!
“姐姐您还缺大腿挂件儿不?我拍马屁可有一手了!”陆瑶拉住述难的手臂可劲儿摇晃,如果她有尾巴现在一定摇的跟螺旋桨似的。
述难偷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转过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嘴脸,“我从不轻易收人做属下。”
陆瑶眼珠子一转,“大姐,您以后想买什么我全包了,我家贼有钱!”
“我像那种贪钱的人吗!不要以为金钱能打动我!不过我看你还算有诚意,而我生平就是喜欢实诚的爽快人!好,以后我罩你!”述难拉起陆瑶的胳膊,眼睛闪闪发光。
两人一拍即合,双方的眼神中都闪烁着友情的光。
陆瑶,大腿抱上了!
述难,钱袋子有了!
“姐,咱啥时候回去?我有一个血海深仇想请您帮我报了。”陆瑶握住述难的手,脑海里闪过徒河的脸。
颤抖吧,凡人!
“好说,等我休息一下就带你回去。”述难拍拍胸口。
之后要找个机会跟徒河商量一下,揍他一顿了。
“好嘞姐,您这边坐。”陆瑶狗腿的从废墟中扒拉出一张椅子,伸手按了按,还行挺结实。
殷勤的擦干净凳面,扶着述难坐下,自己巴巴的坐在石头上。
周围来往的行人和赶过来的救援部队好像是没看到两人一样,就像他们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们一样。
述难闭上眼睛,分出一部分神性跨过一年的距离来到愚像教会。
“我遇到四幕水母了。”
“我们知道了。”徒河指了指图兰投影出的屏幕。
三分钟前,黄羊门上空出现了海市蜃楼一样的景象,巨大的水母漂浮在空中抖动触手,破碎的大道,倾塌的高楼,无数的碎石落到街道。
“您那边是怎么遇到的?”徒河问道。
述难把事情经过跟徒河讲了一遍,以及陆瑶的经历也跟他说了。
“她对你怨气可很深呢,认为要不是你,她也不会遇到这些事儿。”述难笑道。
陆瑶苦大仇深的表情好像历历在目。
“我抓她做什么?”徒河皱眉道。
自己不记得有做过拐卖人口一类的事。
“这个她没说。”述难耸了耸肩。
荷马在偷走陆瑶的存在之后,还对她的记忆懂了一些手脚,把徒河说过的一句话也给偷走了。
“四幕水母每次出现,这个女孩儿都在现场,她应该就是四幕水母的锚点了。”简推测道。
“可是四幕水母第二次攻击没有造成伤害,只是个幻象。”镜楼说道。
“那不是幻象,那是未确定事件。”徒河说道。
镜楼疑惑地歪着头。
述难解释道:“陆瑶作为锚点,四幕水母在陆瑶的时间线上对黄羊门进行攻击。而陆瑶是来自现在的时间,所以这就产生了一个叠加态,陆瑶在一年前看到了四幕水母以及被毁的黄羊门,可是她不知道一年以后的样子,她心里一年后的黄羊门是不确定的。一旦她回到正确的时间,时间线收束,这些攻击就会变为现实。那些幻象就会变成实际存在的。”
“所以陆瑶决不能回来。”徒河说道。
光是一次冲击就已经带来如此大的伤害,若是锚点的状态被确立为现实存在,那个时候四幕水母说不定会真正降临。
“我觉得你要担心的应该不止于此。”述难说道。
“什么意思?”
“你在这里发现了陆瑶的身影,一年前还有一个,双方是同一个人,但是在这里的陆瑶比之前的要成熟一些。”述难说道。
“您的意思是可能还有更多时间线上的陆瑶?”
述难点了点头,“陆瑶的存在状态很稀薄,并不是被现世法则特意忽视,而是现实法则很难看到她。她的‘色彩’被一层层的挂掉了。”
“被刮掉的那些被分投到黄羊门的各个时间点上。”徒河明白四幕水母想要做什么了,“不是分段攻击,而是等到必要元素凑齐之后,陆瑶回到现实,四幕水母的存在同步陆瑶的存在以此避开境界之墙直接降临。”
天空出现一阵巨响,粉碎的现实如破碎的玻璃碎片从天而降,那是世界被压碎的虚像。
四幕水母的投影已经开始从各个时间点上降临现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