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木床上,身上穿的是短衫,被酒浸湿的衣服早已不知去向,原来是大梦一场。木床有纱帐覆盖,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他心里奇怪,自己和池尚浮明明是在后院厨房喝醉了酒,却为何会躺在床上。
这时旁边传来池尚浮的声音,“奶奶的,真是奇怪哉也!”
“池弟,你在旁边吗?”雷公怒掀开纱帐,果然看见另一边的床上躺着池尚浮。
“大哥,你也在哩,那好极了,咋们现在在哪里?”
雷公怒看了看房间的布置,说道:“我看多半是在池聂氏家里吧!”
“哎哟,不好,咋们毁了老太太的山珍海味,只怕被他们抓住了。但他们为何不将咋们捆了,反而安排床铺给咋们睡觉?”
这时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走进房间来,池尚浮见机得快,立马一跃而起,抓住丫鬟,恶狠狠地说:“老实交代,你家主人将我们弄到这里来,是何居心?”
丫鬟被他捏住手腕,痛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老太君吩咐,两位少爷若是醒了,穿上衣服,去中庭见她。”
池尚浮将信将疑,仍旧道:“休得框我,老太君能有这么好心?”
雷公怒道:“池弟,放了她吧!池家要害我们,只需在咋们酒醉时一刀砍了就是,何必等到咋们醒来。”
丫鬟被放开,急忙出门去,不一会儿,另外一个丫鬟捧着两套衣服进来,“两位少爷请更衣。”
这下池尚浮却害臊起来,红着脸说:“出去,出去,谁要你服侍了,我们自己穿好了就出来。你一个小姑娘家,也不怕害羞。”
随即对雷公怒说:“大哥,我……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对我说,二爷和小莲妹被冥荒血狱的什么判官抓去了,这祸是我闯的,可要想办法救他们才行。”
雷公怒道:“奇怪了,我也做了这个梦,事不宜迟,咋们立马去见池聂氏,禀明情况后,再做打算。”
“大哥,依我之见,见了池家人后,必然会再起风波,啰里啰嗦的,不知何时方了,不如悄悄溜走罢了!”
“池家人没怪罪咋们,又将咋们安排妥当,足见没有恶意,偷偷溜走可不成。再者,到底怎么相救二爷和小莲妹,咋们还得去向他们请教,池家能人众多,总有知道二爷底细的,能得他们指点一下途径,总好过咋们毫无目的的乱走。”
二人说着话,已经换好衣服。当即出了房门,由丫鬟领路,往中庭而去。
中院里搭起一座高台,省城请来的戏班子正在台上表演。此时已是后半夜,前来祝寿的人大多数都已散去,只有老槐树村的外姓村民和池氏本族人尚在看戏。
池聂氏和几个老太太坐在最前排,有说有笑,池家青少年坐在后排,再往后便是村民,有的席地而坐,有的站立原地,抬着脖子,看得津津有味。
丫鬟对二人道:“两位少爷稍等,我去禀报老太君。”
池聂氏听了丫鬟的禀告,对二人招手,示意二人过去。
二人走到前面,这才近距离的看清池聂氏容貌,见她虽然八十岁了,但脸上皱纹很少,头发也是半青半白,一双眼睛囧囧有神,没见半点衰老的迹象,看样子怕比陈家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还年轻几岁。
雷公怒上前见礼,“晚辈雷公怒,拜见奶奶!”池尚浮本来对池聂氏满怀恨意,见雷公怒行礼,忙也跟着行礼。
池聂氏中气十足,“好呀,两个孩子。尚浮,你见了奶奶为什么不磕头?”
池尚浮一怔,“她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将头一歪,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尚浮,你是怪奶奶当年把你丢掉么?”
池尚浮皮笑肉不笑,“岂敢,岂敢,常人都说池聂氏老太君心狠手辣,处事果断,不让于须眉男子。池氏家族又人丁兴旺,随便丢一两个孩童也不是什么大事。”
众人见他当众评价老太君的为人,发怒而起,特别是吃过池尚浮苦头的池家青年,叫嚷得更凶,想要仗着池聂氏之势,找回场子。
池聂氏摆摆手,“大家稍安勿躁,不碍事,且由得他说。”
池尚浮又冷嘲热讽了几句,方才住口不谈。
池聂氏这才道:“尚浮啊,这也怪不得奶奶,当年你出生后,你妈妈,爸爸,爷爷,大伯、四叔等八人一个月内先后去世,池氏家族人心惶惶,都说我儿生了个丧门星。我也是为了家族考虑,才将你丢弃的。幸亏你被雷家收留,还长得这么高大,奶奶心里欢喜是不言而喻了。”
“所以我和我大哥,打伤了你族里的人,吃了你的精品菜肴,喝了你的美酒佳酿,你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将我二人好好安顿起来?”
“是啊,要不是你三爷爷给我说了你的身份,就凭你们二人在我宴会上胡闹,不被活刮,也被关进死囚牢了。”
池尚浮看了看一旁的池天风,“三爷爷消息灵通得很嘛,不但知道我的身份,还知道我是被雷家收养。”
池天风笑道:“这有何难,那天我在雷真人屋前见到你,便觉得你跟你父亲长得很像,又见这位雷公怒朋友面相凶恶,怕你们来危害老槐树村。因此早就对你们做了调查。不但知道你被雷家收养,还知道他们雷家收养你并不安好心,是要用你来跟眼前这位身患重病的公子陪葬。我还知道下葬当晚,你们坟墓被人破开,让你们捡回性命。另外还知道,咋们村的雷真人是省城里号称中医之最,雷必廷雷大夫的叔父,眼前这位雷公子的亲二爷。”
池尚浮道:“不知是谁破坏我们的坟墓棺材,让我们捡了性命,三爷爷若知,还请告知。”
池天风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了。”
池聂氏道:“尚浮,你今既然归来,咋们池家又添人口,真乃喜上加喜。雷家抚养你长到十岁,本来该感谢,但他们不安好心,要拿你陪葬,因此不谢也罢。雷公子助你脱困,你也为他吃了不少苦头,而今晚,我们也饶了他不杀,算是报答他的恩情了。从今以后,你仍是我池家的人,可不能再叫他为大哥,最多称呼一声雷公子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