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身骨头被强行撑开,每一次宫缩,痛感就会更加强烈。
她痛的额上汗珠滚滚,乌黑的发被浸湿,如蜘蛛网般罩满全身,仍旧死咬牙关,没有发出半点痛呼声。
一手紧攥被单,掌心藏着一块玉枕的碎片,一边用力,一边盯着稳婆的动作。
稳婆寸步不离的站在床头,看着她。
等到一撮胎毛露出,她眼里有精芒闪过,从袖中取出个寸长的针,朝着孩子身上扎去。
针眼不会在孩子身上留下痕迹,却足够疼。
孩子吃痛会凭着本能躲避伤害,蜷缩在母亲体内不肯出来,到时候必定会缺氧而死。
到时候,即便来寻个太医,检查过后,也只会说一句,死于难产,无能为力,根本无迹可寻。
这孩子是她灌醉了顾峥,迷乱一夜后得来的,顾峥觉得这是他的污点,不要这孩子,也真是费尽了心思。
就在此时,积攒了些许力气的席灵忽然起身,手中锋利的碎片狠狠扎入了稳婆脖颈。
“呃啊……”
稳婆喉咙里发出一声难听的暗哑,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两眼满是狠厉的席灵,而后重重倒地。
看着她怀中滚落出来,写着武安侯字样的令牌,席灵眼里光芒跟着冷了冷。
一击之后,席灵像是缺氧许久,突然得了氧气,大口大口的呼吸,趁着这势,猛地一用力。
只觉身下“哗”的一下,堵塞许久的地方瞬间通畅。
一个皮肤有些发紫、皱巴巴的小孩躺在一堆羊水污秽中,小小的拳头紧攥着,没有动静。
席灵心头骤然爬上一阵慌乱,将孩子一把抱起用力拍打他屁股,但孩子愣是没有半点反应。
她眼圈瞬间一红,咬紧牙关没有落下泪来,左右一看,伸手抽出稳婆手中的针,对准孩子的手扎了下去。
血珠立马冒了出来,下一秒,“哇”的一声嘹亮啼哭响彻整个武安侯府。
席灵心神倏地一松,喜极而泣。
杜鹃从门外飞奔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脖子上鲜血淋漓的稳婆。而席灵则一脸淡然的抱着出生的孩子喂奶,轻声哄着他。
场面过于震撼,但她还是很快明白过来,镇定的朝席灵走去。
“杜鹃失职,还望小姐恕罪。”
“无妨,给我拿把剪刀来。”孩子脐带还未剪。
杜鹃取来一把剪刀,在烛火上过了三遍,递到她面前,看着她干净利落的剪断脐带,问道,“孩子……是男是女?”
“男孩……”席灵垂眸温柔的看着孩子,道,“他呢?”
杜鹃自然知道小姐问的是侯爷,眼底露出愤懑之色,但见小姐眼下虚弱,不想她再烦心,便道,“侯爷今日有事出去了,许是事情太过棘手,现在还未回来。”
席灵面上没有丝毫波动,听完勾唇笑笑,“是去花楼办事,被舞姬绊住了脚吧。”
“小姐……”
席灵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开口道,“去拿纸笔来。”
不知席灵要做什么,但杜鹃还是依言照做。
纸笔拿来,帮衬着席灵穿戴整齐,素净的脸上施了淡妆,掩盖住毫无气色的脸。
杜鹃看着铜镜中她的面容,惊喜道,“稍作打扮,小姐又是世人口中的相府双玉之一,这身段,也根本不像是有了孩子的。”
席灵脸上一如先前淡然,忍着身下的痛,立在书案前,提笔落字。
她的字不似女子般娟秀,银钩铁画,狂狷飞舞,入木三分。
待看清她写下的“休书”二字,杜鹃惊呼一声,多看了她几眼。
“小姐,你真要……”
“嗯。”
她回答简短,语调没有多少波澜,只是快速写完那休书之后,好似力竭,指尖有些微颤抖。
毕竟爱他一世,心里毫无波澜是假的。
强把他留在身边这么些年,本以为可以捂化他这钢铁做的剑,没想到反被伤身,也是该放下了。
“回相府吧。”
杜鹃应了声“是”,问她,“可要通知大小姐?”
“暂且不要。”
不一会儿,杜鹃找来马车,扶着席灵上去,转身对着守卫道,“这儿有封信,劳驾送到侯爷手中。”
守卫眼神瑟缩的看了一眼上了马车的席灵,不敢多问,忙应下声“是”。
花街柳巷,莺莺燕燕,耳畔丝竹之音不绝。
顾峥坐在圆桌前,一手拎着酒坛,俊脸被熏上了酒气,两眼毫无神采的看着面前身穿薄纱的女子跳舞。
妈妈桑扭着身子从一侧分帘而入,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侯爷,你家夫人差人送来一封信……”
光是听到“夫人”两个字,顾峥就忍不住额角青筋跳了跳,连带着没有光彩的眼里都聚起冷芒。
一把摔碎了酒坛,吓得舞姬惊呼一声,连忙退下。
“这毒妇,又出什么幺蛾子?!”
接过那信就要撕,手上动作却突地一顿。
好看的薄唇勾着冷意嘲讽,哼了一声道,“换作平日里早就气势汹汹带人闯进这花楼里拿我了,今日倒是新鲜,改送信了。”
鬼使神差的将信拆了开来,上面硕大的“休书”二字直直刺入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