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佐之才,莫过于此。
“如今,大楚有西,中,东三足鼎立,呼延合已死,晋西北,唯独有两个走向。”
“其一,秦人东出,重新占据函谷关,蚕食力量薄弱的晋西北。”
“其二,晋城庙堂势力出手,收回已经群龙无首的晋西北、”
“这两个走向,对于南方战场,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主公,依然可以继续让关张姐妹,玄家兄弟,继续进攻三韩县。”
徐行点了点头,得知了叶,王二人并不是那种保守派,心里面,多多少少有点窃喜。
“如此,下一步,该如何安排?”
叶宸自信一笑,说道。
“一门心思,闭门不出,荆襄之地,虽然是四战之地,可如今,西楚已是主公所有,巴蜀二城,更是各自派遣了通达兄弟,刘关张三姐妹作为代表,这本身就是已经释出善意,为的就是今后,主公统一九州,安定天下时,能够继续在巴蜀二城,各自为政,安享天年。”
“我听说过,先前主公已经派遣人手,去巴蜀栈道,修路架桥,想来,为的就是交通方便,只是不知道,呼延合的兵马,南下进攻时,有没有路过巴蜀栈道。”
其实,叶宸的顾虑,还是太多了,当下情况,可不是关心巴蜀栈道的时候,不过,能够有这种大局观,必然是好事。
交通不方便,不可不察也。
“主公,其实呼延合,是否路过巴蜀栈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刘贝和诸葛的心态,已经坠入低谷,此时,应该安抚他们,黄家港的惨案,我和叶宸,也有参与,虽然屠村这种事,非常败人品,但是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去道个歉。”
事实上,刘贝和诸葛,已经半月没有消息了,估计是闷在家里,纠结到底要不要造反。
毕竟,徐行接纳了屠戮黄家港的叶,王,戴三人,俗话说,爱屋及乌,恨屋及乌,原本对于徐行的认可,变成了对于荆襄区域的责任心,如今,对于西北狼,屠戮黄家港的事,真的是让一向有规有矩的刘贝,诸葛,变得神志不清。
“道歉的事,还是先缓一缓,王先生,如果我说,我要招募兵马,训练新军,你有什么建议吗?”
徐行原本还是特意绕开了黄家港的话题,毕竟,刘关张三姐妹,诸葛先生,还有叶,王,戴三人,属于是同事,都是为徐行工作的人,偏偏仇恨这东西,一时半会,真的是说不明白。
“那就要看,西楚的人口,大概有多少了。”
王强的话音刚落,叶宸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上面清楚的记载着,西楚各个城池的人口,以及总人口。
怀里装着小本本,并不是为了方便记忆,只是为了有个依据,可以更有信服力,这些数据,早就已经在叶宸的大脑里面,稳稳当当的存储着,就好像是一台定时更新的超级电脑。
“主公,因为这几年来,主公横扫了大楚,除了三韩县以外,所有楚国城池,都在主公的统治范围内,所以,我也把这些人口户籍,尽数翻新了一边,加上这一年半的时间,因为战乱原因,兵力调配,所产生的人流攒动,数据如下。”
叶宸一字不差的汇报着,王强和徐行,也都在认认真真的听着,这种氛围,就好像是三个平起平坐的创业者,在畅谈未来的规划。
如果历史,真的能够如人之所愿,那该多好,便是没有战乱和杀戮了。
“襄县,湘县,已超百万之众。”
“此所谓,上军之备也,抛开拔龙骑兵和娘子军,以十进一的原则,应当招募八万新军。”
“粤县,桂县,人烟稀少,发展不利,先前调走了拔龙骑兵,如今,军备不足,且人口不过六十万,当以克俭,徐图进取,加上有张将军和玄家兄弟助阵把守,无需太多,两万新军即可。”
“此所谓,中军之预也,且我军刚刚大胜,虽然可图再起刀兵之势,却不可滋壮军力,还是以与民休息为主,六十万民,进两万预备新军,恰到好处,也不至于,劳民伤财。”
“至于黔县,滇县,地处西南,虽然与之交界的巴蜀一带,已经释出善意,与主公交好,但是总的来说,人心不可不防,通达兄弟,纵是主公的结义兄弟,那巴蜀城池中的老狐狸,可都不是吃素的,防备,不可或缺。”
“此时,当速令杜康,合黔,滇二县,称作杜县,归杜康所管辖,全境臣民,但凡是四十五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皆入军营,充入预备,只是不知道,如此,能有多少人数。”
王强看了看叶宸,他知道,以叶宸的记忆力和做事的完备度,必然已经给年龄段也做了划分。
“那要看,男军,还是女军了。”
叶宸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他这样问,是防止误会王强的意思,他们虽然挺有默契,可招募兵马的事,是家国大事,不可不严谨,三思三问,也不为过。
“男军,清一色男军。”
王强非常坚决的答道。
“那就是九万六千三百一十一人。”
“四十五岁为上封,十五岁为下封。”
王强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九万六千人的军队,再分作三百小将,十一大将,以这三百一十一人,作为管理层,提拔出优秀的指挥者,统领西南角,应该不成问题,九万六千人的军队,只能当做九万来用,不可算作十万。
“主公,按照这个数据,襄,湘二城,可以招募八万,名为上军,粤,桂二城,可以招募两万,名为中军,黔,滇二城,地势没有明显差异,更不适合作为据点,倒不如,在名义上归给杜康,合并为杜县,如此,九万之众,称作下军。”
叶,王二人的提议,都很不错,整一套的计划,从构思到叙述,都让徐行很满意,就连徐行非常关照杜康这件事,都给点破了,不过,这两个人,点破人,是用一种借势的手段,而非直接说明白,讲清楚。
毕竟,当面点破别人的人,那才是最蠢的人。
“二位先生,说的都很有建设性,至于这合并黔,滇二城的事,还是先缓一缓吧,暂时没有这个精力去安置这种事。”
“话说,王先生,如果按照你的计划,这三支新军,何时开始操练,何时能够参战,可否告之?”
徐行的问题,比较实际,说是这样说,计划这个东西,永远都赶不上变化,兵贵神速,从训练到实战,都是如此。
能够上战场杀敌的军队,未必是好军队,反之,不能够上战场杀敌的军队,肯定不是好军队。
“八万上军,两万中军,九万下军,如此,合十九万之众,以我来看,两年半,大军可成!”
王强的眼神之中,满是自信,那一刻,真的不知道呼延合,会不会特别懊恼,身边有着这样一位帅才,却弃之不用,反倒是把手下那些臭鱼烂虾,当做宝贝。
“王先生,大军即成时,便是筑坛拜将之日。”
筑坛拜将,好个筑坛拜将啊,这让王强,想起了这两三年里,被家族送到晋西北,给呼延合当裨将的日子。
说是裨将,实际上,只是一个低级军士,就是那种开会都没有资格说话的级别,而且也没有直接指挥排军列阵的资格。
“王先生,不,王元帅。”
“两年半之期一到,你就是我西楚国的三军大元帅。”
“若是我有幸,能够为天下苍生,创造一个没有战乱的世界,到时,你便是天下兵马大元帅。”
筑坛拜将。
天下兵马大元帅。
这两个关键词,深深的刻在了王强的脑海中。
“话说,王元帅,这两年半,操练近二十万预备新军,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按照徐行的看法,二十万军队,怎么说也要五六年起步,更何况,这二十万,尽数新军,早先的西南角落的守军,已经被徐行折腾的差不多了,人将不人,军将不军,基本上是报废了。
换而言之,黔,滇二城,自此后就是空城了,因为操练新军,肯定是要集合在一起的,否则就算是军事天才,也很难做到。
“还有,王元帅,何必那么拼命呢?”
徐行只是开开玩笑,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王强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我出生于文官世家,祖祖辈辈,都是庙堂柱梁,三个哥哥在西北也是文官,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却也生活稳定,那呼延合,虽然不识趣,对我那三个哥哥,真的说得过去。”
“唯独对我,有些漠然。”
“我在呼延合的账下,名为裨将,实际上,只是一个执戟郎。”
说到这里,王强的眼神中,已有些许悲凉之意,好好的一块美玉,却被人当做是破石头。
“职位卑微,言不听,计不从。”
“早在出征之际,谋士团,就已经拟定了很多套战略,结果在我看来,一套都没用,都是书生之见。”
好个言不听,计不从,原来这个世界上,不仅仅缺少真正美的事物,更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正如同当年兵仙韩信,在楚霸王项羽帐下时,职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了,这种话,说出来是多么可悲,可惜,可叹。
在遍地都是豪杰的世代,身边出现了一个英雄,却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也难怪楚霸王项羽会失败,而呼延合,则是更糟糕,没有项羽的命,得了项羽的病。
“那么,如果按照元帅之意,如何拟定攻打荆襄的战略?”
此时,叶宸莫名其妙的咳了一声,王强顿时间不作答了,很显然,徐行的这个问题,是条死胡同,断然不可能回答。
这个情况,大概是怎么样的呢?
假设徐行是一个公司的老板,通过恶性竞争,搞垮了呼延合以及他的公司,这个时候,呼延合的员工,叶宸,王强,戴宇跳槽到徐行公司了,然后徐行问。
“如果当初,是你们来做项目经理,总揽大局,你们准备如何搞死我?”
王强从那种入神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他知道,这个问题,最好是用沉默来搪塞比较合适。
“王元帅,我如果是那种小气鬼,疑心病重的人,当初你们来投奔我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杀了。”
“直言不讳,但说无妨,我只是当成请教,你知道的,我也略懂军事。”
讽刺的是,一个能够让元戎剑认主的徐行,说自己只是略懂军事,多少有点谦虚过头了。
“其实,呼延合的军队,全部都是骑兵,此番,他还滞留了一万骑兵在北,一万骑兵在南,三万骑兵在河间左右支援,共计五万骑兵。”
“这一次消灭的十万骑兵中,分为五万魔化精锐,和普通精锐。”
王强的这番话,让徐行有点怀疑,因为牛文的土匪部队,楚城打扫战场,收缴军械物资的时候,还特意到周围的区域,观察了一下,尤其是西北方向的树林,并没有任何军队的迹象,如此,要么是王强说谎,要么是军队已经撤走。
那么问题来了,军队,为什么会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突然撤走,莫非是有人从中作梗,还是说,某一环节出错了。
不过,徐行是一个善于隐忍蛰伏的人,听到王强这番话,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毕竟还是要先听王强把他的战略说清楚,讲明白。
“分兵之策,乃是为了守备后方长桥,若是有人隔绝长桥,断了后路,前不进,后无退,城亦难破,致使大军,沦入覆灭之际。”
“谋士诸将,皆多以为然,此,大谬也。”
“兵法有云,兵贵神速,一鼓作气势如虎,二三衰竭,后可图。”
“若是我用兵,十五万骑兵,先分作两路。”
“五万魔化人,十万精锐。”
“其中,五万魔化人,再分作五路,第一路三万,其余四路,皆作五千,由营中诸将,分别统领。”
“三万主力,强攻西门,由北向南而下,突袭官道,战至中途,兵马回师,退至山林间,战阵散开,朝着山林撤退,此时,若来追兵,则其余四路兵马,每路五千,共计两万,自左右,后方三处包抄,围杀追兵,如此,以散克聚,以伏兵杀追兵,一战可立定西门。”
“另外十万精锐,大军东行,直驱北门,死战不退,直至门破,速入城中,此时,若是西门以破,则何兵围杀王都,反之,若是西门未破,则占据北门固守,分出兵马,从内部,攻破西门防御,待到城门大开,再分出三路兵马。”
“一路向西,支援魔化骑兵,一路向东,配合北路军,全力进攻王都,还有一路,固守西门,扼喉使之难决进退。”
徐行皱了皱眉头,眼神之中,顿生杀意,这一次的杀意,在徐行一生中,可以排列第二名,第一名,应该是面对公孙绍时所散发出的杀神之气。
“好家伙,呼延合还是真的是丢了一个大宝贝。”
“若是呼延合,把王强奉若上将,只怕是现在西楚,已经易主了吧。”
事实上,只有懂兵法,懂军事的人,才会理解,王强所想的战略,到底有多可怕,更重要的是,纸上谈兵这种事,往往都是假大空,但是数年后,王强就会证明,谁才是这个世代的兵法天花板。
“这也太恐怖了,王元帅,得亏你没有在呼延合面前,说过这些事,不然他听你的,我就死定了。”
徐行有些尴尬的笑了,他知道,王强应该是在呼延合面前提过这些战略了,只是呼延合没有采纳,先前也必然有过这种事,这才导致了王强心灰意冷,叛晋归楚。
“主公,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为呼延合,出谋划策了,这一次的战略,我先后表述了三次,结果都被呼延合驳回了,谋士团里面,甚至有一个谋士,当面斥责我,说我是泛泛之谈,只懂得掌中列阵,本质上,是书生之见。”
“说出来不怕主公笑话,我曾经为了劝导呼延合,起兵勤王,诛杀庙堂里的那些权臣,扶正君位。”
“为此,我冒着大雪,在呼延府邸外,站了一天一夜。”
“白天的时候,我亲自去呈上奏折,希望呼延合可以参考一下我的建议,只可惜,他不听,还说什么,小儿之见,我气不服,就在府邸外,又等了一夜,希望可以用这种方式,来表现自己的诚意,也希望呼延合可以为此采纳我的建议,只可恨...”
王强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他强忍着泪水,绷着脸,尽量装出无事发生的模样。
“只可恨,呼延合这个老狐狸,只想着霸占西北边关,对于庙堂里面,乱臣贼子,鸩杀晋王的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其实这个想法,是我提出来的,只是可惜了王强,在雪夜里,冻了一天一夜。”
“说实话,晋城内部的矛盾,自初代晋王时,就已经埋下了,历代晋王,文武方面都不行,制衡臣下的水平,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才引出后来的鸩杀晋平王,平王后,是一个分水岭,在平王之前的三代晋王,都是可以压制群臣的存在,可是在平王后,王位更替速度,都快赶上半年一次了,很难想象一个只有七八十年的诸侯国,更换了一百多位晋王。”
徐行听到叶宸的这番补充,倒也不是惊讶,只是觉得,弑君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做,先前害死仁天的虽然是仁孝,却为自己带来了不好的名声,这应该引以为戒。
“所以我想着,如果晋城王族,已经沦为了傀儡,倒不如让呼延合来做这个控偶师,如此,用武力来支撑晋城内外的平衡,只要晋城足够稳定,秦地的世家贵族们,至少可以一直安宁下去,可惜,呼延合什么都不听,才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