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军!”
“祝好梦!”
风斌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不怕别人说自己是伪君子,因为此刻,他的感受,他的心境,都是真情实感,就连他那滑落嘴角的泪水,纵然被理解为鳄鱼的眼泪,却也是真情实感。
除了一些极个别的,心理变态的人,喜欢战争,喜欢打仗,喜欢无休止的暴力以外,所有人,其实在内心深处,都是渴望和平,渴望安宁的乖乖孩。
试问,有哪个小孩子,在出生的时候,就会拿着兵器杀人?
试问,有哪个小孩子,在出生的时候,就懂得用心机害人?
只是,风氏一族,一直都秉承着一条原则。
“你所受之苦难,并不能成为你犯罪的借口。”
是啊,若是人人都是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那么杀来杀去,无人问津,这世上纵有万万千千的人,能够杀到几时休!
“小严姐,你感动吗?”
张菲说道。
“我不敢动,我怕。”
眼看着张菲的马鞍上,已经潮了,严妍知道,张菲已经被风斌和司马俊的这一招风雷合,给硬生生的吓尿了。
女孩子,胆小,吓尿了,再正常不过了,允许猥琐男尿裤子,就应该允许小姑娘受不住惊吓,这没有什么丢人的,人之常情。
还有那个被吓到昏过去休克的,那岂不是更丢人。
“我不是问你这个。”
“我是觉得,风斌这个做法,虽然极端,但是我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的杀气,他就好像是一个非常平和的人,杀死这些韩家军的战士,他就好像是一个正在杀猪的屠夫,我无法确认,他到底是因为作为人,不把韩家军当人看,还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心理慰藉,必须要行杀戮之事。”
那一刻,张菲得到了成长,并非实力,也并非资质,而是心境,人活在矛盾之中,所以需要有人引导,或许,作为大姐的刘贝,无法用仁德这个词汇,来诠释这个世界的全貌,反之,在明白了人活着,需要遵守规则,懂得仁义礼智信的重要,更是应该吸收这个世界的黑暗面。
风氏一族,作为九州的起源,伏羲女娲两位人文始祖,正是在原始部落的世代,辛苦的生存了下来,并且带领族人,迈入了一个全新的世代。
正如同历史上第一个直立行走的人类一样,他的存在,他的行为,他的思维,意味着物种,迈入了新的阶段。
风斌无意给张菲带来什么心境上的领悟,但是张菲却非常明白,其中的精妙所在。
“继儿,承儿。”
“我今天所行之恶,在世人眼中,是大恶,不问缘由,不给机会,直接动手,残害三万军士。”
“且问你二人,可否觉得,我实属残暴无道。”
风斌的乘风踏云步,虽然无法像徐行那样瞬间移动,但是他的踏云步已经大成,纵然不可能踏空而行,至少可以像梯云纵那般,身轻如燕,一步一腾。
“师父,您...”
“您的做法,我们兄弟二人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觉得,若是可以把这三万韩家军,收归己用,岂不是更好?”
看着风斌来到了自己的身前,玄家兄弟有些不敢言语,直到司马材也利用内力提速,来到了众人面前,虽然是慢了几步,却也表示,他其实是有意向来参加眼下的这个讨论会的,当然,这只是玄家兄弟自认为罢了。
“你们二人的想法,确实符合兵法之大义。”
“多个朋友多条路,能够把敌人的军队,收纳在自己麾下,固然是一件好事,我也很赞成你们有这样的见解。”
“兵法的存在,不是为了单纯的杀戮而存在,从我的角度来看,兵法,只是一种迫于无奈才需要使用的手段,玩弄人心,排列军阵,欺骗,谋害,都是利用这个世界上,最黑暗,最邪恶的点,去针对敌人。”
“可是,有些时候,不够狠,死的就是自己了。”
风斌指了指身后那些成堆的焦炭,说道。
“现在,你们即刻下令,让战士们收获战场,除了那些无法承受攻击的韩家军已经灰飞烟灭以外,兵器,盔甲,各类军械都完好无损,不单如此,所有的军械装备,都因为雷电之力和水元素异能的多重加持,里面的杂质被消除。”
“我可以拿性命作保,从那里挖出来的装备,都是精良的好装备。”
张菲按照风斌的提示,命令近卫亲自去挖掘,为了公平公正,严妍还亲自去检测。
结果,不出风斌所言,所谓的兵器,盔甲等,都好像是重获新生,重装升级一样,这样的提升,可以理解为。
战斗力指数,从九千点,提升到了一万点,中间只差了一千,但是九千点是四位数,而一万点,是五位数。
量变未必可以引起质变,但是质变,必然是由无数次的量变引起的,这个道理,又是风斌无意,可张菲却受益匪浅。
“我不是什么坏人,但也绝非好人。”
“三将军,这批军械,就当作是我害得你背负坑杀降兵罪名的补偿吧。”
“不过,你杀了这三万韩家军,就等于是赢了三分之一。”
风斌所言非虚,经过上一次拱水桥之战,十万韩家军,虽然有所折损,但是亏损不大,属于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程度,不过,要从新军补充接近万人左右的部队,凑齐十万之众,也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小事。
毕竟,要人难,需要父母生养二十载,要民难,需要心底淳朴无公害,要军最难,刮风下雨,无怨尤,向死而生,不退却。
万人精锐,说来简单,谈何容易?
正因如此,韩家三兄弟才被迫分开,为的就是这韩家军内部矛盾的事。
部分对蛟蟒兄弟失望的韩家近卫军,联名投诉,或者说,是向韩龙告状,毕竟,那一战的前期,就是蛟蟒兄弟指挥失误,导致了拱水桥长桥,直接断裂,后路被断了,先头部队才白白牺牲。
这样的行为,在大多数人看来,主将,都是不可能推卸责任的,起码,要站出来说些软话,哪怕只是对不起,很抱歉这种非常敷衍老套的说辞,也总比不说好。
可惜,蛟蟒兄弟虽然不笨,可却是有偶像包袱的,当然,他们这个偶像包袱,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称作贵族心结比较合适。
因为出生高贵的名门,作为世家子弟,他不可能同那些旁系的韩家族人点头哈腰,说什么对不起,很抱歉这种软话。
更何况,韩家军大多数都是因为祖辈的荣光而自动入赘,甚至直接改姓的墙头草,哪怕是兵变,蛟蟒兄弟也不可能道歉。
所以,骄傲,让这些世家子弟,变成了历史的背景板,而反观徐行,甚至可以对一个普通战士的饮食卫生问题,十分上心。
为了多一分带肉的军粮,徐行只吃馒头和咸菜,反观某些人,隔三差五吃夜宵,把人心给吃散了,还自以为是计划成功,结果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被瞬间秒杀。
人与人的差距,本就是因为天赋和后天的努力所导致。
正应了那一句俗话。
命运本由天定,胜败岂能无凭。
“三将军,我师父说的对,这三万副军械,足以让我们的部队多一套更强大的装备,反之,如果我们留下这三万韩家军,容易引起两派之间的矛盾不说,万一韩龙,韩蛟兄弟,带韩家军来攻打闽县,到时候他们里应外合,岂不是自讨苦吃?”
“杀,早晚要杀,倒不如送他们一程,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玄继雄说的义正言辞,虽然他对于风斌的做法,也有些心有余悸,至少,也要让他们把软话给说完,看看韩家军的态度如何,再做计较,这般不问缘由,直接动手,未免有些失了风度。
至少,作为贵族的玄家兄弟,他们也有一种偶像包袱,只是,他们的偶像包袱,并非是贵族心结,而是一种对于世间正道的执着,他们从出生到现在,快而立之年了,不管怎么说,都希望能够以一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
最好,是可以用这个姿态,完完整整的被修饰到历史的小卷里。
“玄继雄,你说这话,未免也太没人性了!”
“那好歹,是三万条人命,这说杀就杀了,总该有个说法吧!”
严妍没有胆量直接对着风斌说,这些话,原本就是明示风斌的所作所为,不过,他在看到了风斌,司马材二人的实力之后,突然觉得,指责长辈,是一件没有礼貌的事,不如指责同事,比较合理。
“小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
“只是,既然杀都杀了,我也没有那个本事,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倒不如,给你们一个,不算交待的交待,怎么样?”
风斌说完之后,就用眼神瞥了一眼身旁的司马俊,司马俊接受到了眼神的暗示,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在这个由男人主宰的世界里,女人做官,还是武将,多多少少会略显尴尬,在大多数人看来,性别从一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了婴儿的未来。”
“屠夫的儿子,多半还是屠夫,但是他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当个屠夫,可惜,迫于生计,大多数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未来,尤其是在感叹造化弄人,命途多舛的时候,脸都被老天爷给抽红了。”
“你们是武将,这在我们二人看来,并不稀奇,或者说,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只是,这龙蛟蟒三兄弟,作为韩家一门的现任头目,有责任承担家族的发展,所以,在外面被击杀,也是他应该随时准备接受的命运。”
“这一点,且不说对不对,错不错,身为武将,就不应该有对于敌人的怜悯之心,否则,死的就是自己的兄弟。”
“我希望你们可以明白,单单凭借你们,是不可能拿下这座城池的,若非韩蟒智力低下,自以为是,只怕是连入城都不可能。”
说到这里,张菲相信了,因为他知道,拥有这种强大实力的人,愿意心平气和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和自己好声好语的交流,这本身就是一种认可。
只是,严妍似乎不太愿意相信,在风斌,司马俊看来,这属于是一种愚蠢的仁慈心。
“小严,这是真的,就在刚刚,我们去点将台的校场,准备分兵驻扎的时候,遇到了来自越城的布和石头,猜拳三杰之中的两个。”
“原本,我们二对一,遭遇布的时候,一群夜豹从我们的部队后方突袭而出,正是因为有夜豹,我们一万多的兵马,才只剩下四五千。”
“后来,布直接与我们兄弟二人交手,原本以为,猜拳三杰只是浪得虚名,而且在当时看来,布要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衰老,更加没有气场。”
“所以,我们就直接动手了,却未曾想...”
玄家兄弟还想继续说下去,只是,被风斌打断了,因为他和司马俊都认为,接下来的事,没有必要说了,有些问题,明明只是小问题,小事件,何以大题小做。
“行了。”
“继儿,承儿。”
“你们不要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了。”
“猜拳三人组,也配称作豪杰?”
“他们连给我们当背景板的资格都没有,豪杰?三个弱智罢了!”
在风斌看来,就算是自己已经奔五去了,属于是大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子了,要以一人之力,击杀这三人组合,也是理所应当,水到渠成的事,更何况,只是交手的瞬间,就直接拿下了布和石头。
事实上,风斌是用水元素异能的特殊能力,加上控鹤擒龙手的吸引力和指力,强行抽干了二人体内的血液,因此,两个人才会如同干尸一般。
当然,这一招,属于是瞬杀招式,风斌自己用,也会损失不少内力,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可能滥用。
“对付三个弱智的故事,还要大书特书吗?”
风斌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侧身一跃上马,从怀里拿出来一张九州地图,看了一眼,说道。
“自从诸侯王的世代结束之后,军阀割据,愈演愈烈,前楚刚刚覆灭,后楚还来了一个什么三方制衡。”
“西楚是风安所统领的襄,湘,粤,桂,黔,滇。”
“东楚是仁山所统领的吴越城。”
“中楚,也就是你们现在的目标,从北向南,分别是皖,赣,闽。”
风斌打了一个哈欠,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熬夜有些吃不消了,眼睛里面发酸,眼眶里泛着泪光。
“唉,想当年,我祖父如果没有参加那场河洛天子大会,估计就不可能出现这种军阀割据的局势了。”
司马俊叹了一口气,相比风斌,他更趋近于一个悲观主义者,特别是在个人情绪的表现上,他是司马一族,最不能隐忍的特例。
“师父,您怎么想的起来,说这些话,局势既然已成,何不早图霸业?”
玄家兄弟这些年来,一直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在祖辈,父辈的时候,明明已经天下大乱,军阀分裂土地,为什么这些长辈,不选择投靠一方势力,甚至没有占山为王,发展出家族力量。
要知道,御三家,上官,郭,周三大家族,在司隶,可以说是三家并一家,称作独秀。
凭借三大家族的人力,物力,财力,加上异能和兵人血脉,培养出能力者大军,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何以要自守其地,不问天下大事?
若是御三家,是因为家族内部的意见,导致了分化和衰败,那么还可以理解。
上官雄为什么会离开家族,到分界山当一个逍遥快活的山野之人,难道别人看不出来,正是因为他碌碌无为不得志,还被族人排挤,这不叫悠闲。
这叫做。
“我宁可自己驱逐自己,也不愿意让那些老木头们,开口赶我走。”
上官雄的无奈,似乎在每个世家,都有所体现,尤其是以内斗为核心思想的风氏一族,最是离谱。
风金的世代,虽然有金银兄弟一说。
世人称赞的,确实是风金的实力和霸道但却讲道理的为人性格,但是把风银强行绑在一起,则是为了讽刺风银这个人,胆小如鼠,胳膊肘向外拐的墙头草性格。
正因如此,两兄弟的性格差异,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导致了族人的站队,也越来越离谱。
所有人,都面临一个选择。
风金这个人,讲原则,而且处事很霸道,大义灭亲这种事,他不是没有干过。
反之,风银这个人,也太不像人了,除了欺负家里人有一套,对于外面的一些事,他真的是无可奈何。
不过,历史的车轮,碾压而过。
那场河洛天子大会,让风金产生了心理阴影,回到祖地后,天水成纪就少了一个英伟之主,却多了一个,忧虑惆怅的半吊子家主。
后来的十几年里,风金一直都活的很憋屈,或者说,畏头畏尾。
以致于家族内部的问题,越来越大,越来越严重。
族人突然发现,自己的老大哥,似乎并没有那么霸道,于是,风银,便成为了最好的替代品。
至于后面,五兄弟内斗,站队分家,驱逐大哥风根,直接导致家族崩裂的事,其中更是有风银从中作梗。
再后来的事,看过前文的读者都知道了。
风氏一族,内部分化严重,等到了徐行艺满下山时,各地区的军阀崛起,彼此吞并,三年的岁月,徐行一直活在被追杀的心理阴影之中。
虽然各为其主,无可厚非,难道还不准让人说一句。
“为之奈何!”
风斌抬起头,看着夜空,仔细想来,既然是夜空,那么云朵,是白色的,还是黑色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哪的黄土不埋人?
不过一场大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