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自己就是制毒的行家,白家蛇毒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白家蛇牙獠的毒箭细若毫毛,一不留神就像被蚊虫叮咬一口似的,难以察觉。
药不倒人。但江湖亦有传言,暴雨梨花针,这九九八十一难,凡人根本避不开的。白家也是据此锁定了凶手,乃至幕后主使。
事情一早结束。但,人死不能复生。
他上前紧紧握住了白瑞雪的手。她试图挣扎,却终于只是不断地颤抖。
“我爹死了,哥哥死了,表哥不要我了……现在,我娘要嫁人。”他轻轻抱住她,她终于在他肩头小声啜泣,手中紧紧握着那蛇牙獠,“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的发丝惹得他也想哭。她的声音突然清冷,“阿寿,你始终软弱可欺。”
字字都像从嗓子眼挤出来的一般,如针,似钉,扎进心里,“这样的你,得不到什么。”
她好像突然就长大了,意识到了自己的尴尬处境,大颗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帘滚落,一双手揪住他衣。周遭骤然而静,他们脸的距离很近,彼此的呼吸都感觉得到。
不,不是的。
他的头微微向旁倾斜。他想告诉她,他定能给她一个同样恣意的人生,一辈子平安喜乐。
这是他给的承诺,也是他唯一能给她的答复。他那时就在她父兄棺材前发过誓的。
但与她目光相对的一刻,夏舒航突然意识到,她也可能是在说她自己。
和以往一样,夏舒航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白瑞雪低头看桌下的猎犬来福,问夏舒航要了一块碎肉来喂它。
说话间,她拿起夏舒航随手搁在桌上的小刀。山上夜寒露重,屋子里燃着炭盆,暖和得很。那一块碎肉,被白瑞雪切得薄薄的。
却在看到那一副猪心时,犯了难。
桃源人吃猪爱吃肉,偏肥腻的五花肉是上上之选,骨头价格减半。猪内脏腥臭气重,味道大得压不住,根本没有人吃。白送都没有人要,所以被称作猪下水。
火钳并排架着,中间搭着长长的竹筷子,切成薄片的野猪肉在火上烤着滋滋冒油。
略焦,香气扑鼻。女孩子还刀入鞘,鞘上有字:
“大雪满弓刀。”
她轻轻地念着,一刻出了神。
不说小刀的主人夏舒航,方桌一角的宋先生也抬头看了过来。女孩子的手生得好,匀称白皙,映着火光,和她白净清秀的脸一样透着绯红。
她坐在炭盆前,拨了拨碳灰里煨着的栗子,把橘子皮剥到炭皮里烘出香气。
宋徽之在这里曾遇见过很多女孩子,有的美艳,有的狡黠,有的不食人间烟火。
他们的父母消息灵通,携儿带女上门,学习他故乡的语言和规矩。同样,也遇见过,像白瑞雪这样,烟熏火燎的灶台边依然如品茗般怡然自得的女孩子。
是的,他是见到过的。
现在的帝都城里,最引以为傲的科技就是“蝶变”,蝴蝶一梦,翩跹千里。一个原本资质平庸的人,也能因此被点石成金般突然开了窍,从而摇身一变成为某些行业领军的天才人物。
是的,天上出现了陌生的、未被命名的星星。
正如太阳里不可避免的“黑子”,于至亮而生的暗,甚至可能夺走光明的致盲。“蝶变”这项技术从研发到盛行,也才一个世纪,具有某种不可预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