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齐心月愧疚道,“辛苦云兄了,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收留那个小姑娘,读书人虽然不看重利益,但有些东西未必会比他人做得更好,姑娘遇见先生,如禾苗遇见甘霖,如沐春风。”
“是我家先生遇见了,那这担子便该由我家先生挑起,我知道那不对,但先生说了,一身学问若只是求个名留青史,终究少了个‘行’字。”
“君子坐而论道,少年起而行之,受教了。”齐心月抱拳还礼,是个江湖礼仪。
“既然是江湖中人,那就江湖事了,我和清水是来散步的,顺便前来庆生,齐小侠可别把我这个新科状元往旁边赶啊。”云城书笑着道。
“不会的,云大哥怎么说也是前辈了,你出门求学的时候,我还在家玩小人呢。”齐心月哈哈大笑,然后继续说道,“今天都是贵客,谁也别想打那歪主意。”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新科状元,即将远行,家乡最后的一壶酒可不能错过了。”云城书一扫疲惫神色,开怀大笑。
“有此兴致最好,”齐心月也是会心一笑,“不知云兄有何行程安排,到时可以到云山一聚,同观仙人渡劫,如此壮丽景象,不看岂不惋惜?”
“自然是要看,”云城书回道,“到时云山再聚,若是同道,齐下江南,如何?”
“甚好。”齐心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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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大院,药草铺地。
秦玖月盯着撒的满地都是的药草,眉头紧促。
说实话,这些年来游历山水,秦玖月已经积攒了不少家当,都存在了自己那枚玉牌里,但是存的东西多了,有些什么她自己都快忘了。
这次改变行程安排,秦玖月必须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物品,首先第一件事便是要保证云清水的身体健康,可以经得起长途奔波。
其次就是云山之行,自己得想办法突破先天之境,毕竟这么多年都是靠着药酒打熬,她的身体其实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以前身体留下的祸根应该也去除了。
最后是京城一行,那灵草绝不好拿,先不说大海掏针,就算知道了灵草去处,想要从皇族眼皮子底下拿走东西也极其困难。
大内高手,动则登堂入室,至少是金丹修士,强者更是地仙元婴级别的高手。
以秦玖月的身手,打个后天炼气士没啥大问题,筑基的先天修士就比较难了,而对阵金丹修士则会被吊锤,地仙是什么?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秦玖月看着满园药草,怔怔无言。
曾几何时,仙剑在手,天下我有,其实时光飞逝,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春冬。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没自信了?大概是没有了修为后吧,没了以前天之骄子的荣耀,少女便只是那个少女了。
那个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看着小说,憧憬着异世界,不爱搭理同龄人,喜欢争风吃醋,喜欢背地里八卦,喜欢骂世界不公平,喜欢冷漠地看待问题,喜欢独自一人行夜路,喜欢枯坐阳台到天明。
这样的一个人,混吃等死,讨厌别人,更讨厌自己。
真矫情!
秦玖月心想着,原本挂在那腰间的玉牌便不由自主地从她的手中掉落在了地上,少女也不去管它。
她重新拿起了酒壶,颤颤巍巍喝了口酒,暖阳挂在了天空,天地是那一片光明。
有时候,少女就会想,自己该是喜欢那黑夜的人吧,可实际上,他更喜欢有亮光的地方,子夜微寒,唯有光照最暖人心。
喝了酒,秦玖月重新拾起了玉牌,将其竖在腰间,院子里,零零洒洒的药草开始重新入了少女“袖”中。
有那天山雪莲,也有那赤参紫芝,有那河中药藕,也有荒漠灵花,集天下草药之大成,掌天地灵气之精华。
九转金丹,只需一颗,便可让人脱胎换骨,重回修为巅峰,但其实九死一生,是在搏一个万中无一。
秦玖月决定放弃了,因为她看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东西,这是她从来努力便能拾取的东西,只是对于另一个人来说,她食言了。
少女对女孩说,自己跨越过千山万水,但她其实还想说自己曾答应过某人要成为举世无双的仙人,但如今却要食言了。
因为她把唯一成仙证道的机会给了那位才见过一面的少女,为的就是救她的命,所以那会儿红衣少女伤心极了,却不是为那女孩伤心,而是为自己食言而伤心的。
有人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了她,所以她也该学会将自己珍视之物给予他人,不然凭什么当那人的女儿,就凭自己姓秦,名玖月?
世上可没有这般天经地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