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东朝公主眨了眨眼以示回应,正色问道,“赌什么?”
折彦质走到堂前的案上,拿来一垛纸卷,乃是王初音未来得及盗走的免责状。
他扔到邢东面前,同时扔过来的,还有那支被抢走的毒箭。
“本帅将这些证物全都给你,若是你能找到伤你的凶手,自然就能查到幕后之人。”
“假若当真是本帅所为,我便交了军权,按律法处置,绝不多言!但若不是本帅…”折彦质将手中的宝剑横着一劈,一台立柱灯石瞬间裂成两半,腾起一阵白灰,“这便是你的下场!”
“这话可是你说的…”
邢东自信地一挑眉头,弯腰拾起地上的箭矢,当目光扫过箭羽时,抬头大惊道:“你竟然把指印擦掉了!这怎么可能破案!”
“我可不知箭上有什么指印。”
折彦质面无表情,似乎所有的怒气全部蒸发。
“若是没有证据,全凭臆断,可定不了我的罪”,他悠然看着满脸怒容的邢东,云淡风轻的说道:“若是此时认输,或者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这…不妙啊…”何谦也想到了这一点。
方才邢东对折彦质的指控,竟无一项真凭实据,哪怕他推断得再有道理,却也绝不能用来对折彦质定罪!
他神情凝重,双眼不断晃动,不知又在做什么打算。
就在此刻,邢东本已绝望的眼中突然绽出无穷的光芒。
他将手中的箭矢用力一握,又将散落地上的免责状悉数拾起,狠地擦干将嘴角的血迹,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回答道:
“我和你赌!”
……
……
随着夜晚逐渐深邃,秋意幻化为骤降的气温,草木上皆凝结起晶莹的霜露。
邢东独居的禁闭房内,桌上点着三盏昏黄的油灯。
寒风过境,光影全都瑟瑟颤抖。王初音起身走到窗边,轻轻将窗户阖上,豆大的火苗再次恢复直立。
离开崇德居之后,她和邢东便被禁军士卒押送到这里。二人虽然可以在房内自由活动,但门外却由士卒看守,相当于被软禁起来。
公主等人不能一直耗在这件事上,哪怕有再多的担心和不舍,也只能先行离去。
因为天亮之后,便是武考最终的御试。届时,从四门科目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将在皇上、太后以及众多朝臣面前奉献一场精彩绝伦的比武,武状元也将会诞生!
只是这些,都和邢东二人没有太大关系。若是不能找到凶手,结果可想而知。
本来,王初音的罪责充其量也就是被收了鱼符,免去官职;也许还会有杖责之刑,但她的姑母一定会设法替她挡下。
可眼前这个男子,不仅替自己揽下所有的罪状,更是与折彦质定下生死赌注!
她回头看了眼桌前的男子,泪眼早已朦胧。
自从邢东进到这间屋子之后,便一直保持着现在这样的动作。
灯光下,他一手持着箭羽,一手拿着张免责状凑道眼前,半晌也没有动静。
此时,外面响起三更的梆子声。王初音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化作一声浅浅的叹息…
就在女刑官脑海中天人交战之时,邢东却平静得如一池死水。
他双目凝视,死死地锁定在免责状上的红色指印,跟随着纹路一寸一寸的游走。
穿越以前,身为刑警的他对指纹这门刑事技术掌握得炉火纯青。
人的指纹,通常分为螺型、箕型、弓型以及复合型四种。前两种较为常见,弓型纹和复合型的较少。
每个人的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的,根据纹线中独有起止、分叉、点段、三角,乃至由外因形成的脱皮、伤疤等等,就可明确指纹的归属。
本来,邢东通过加温使红色丹砂变成黑色的方法,在箭上提取到一枚近乎可以锁定凶手的指纹,如今已被折彦质彻底破坏,红色的箭羽上,仅剩下一团模糊的黑雾。
在指印被毁的那一刻,他无比确信,折彦质就是将他射伤的幕后真凶。
好在折彦质百密一疏,被破坏的指印处,竟然还有五条细微的黑纹留了下来!
正是这几条残留的纹线,让邢东当场决定,应承下和折彦质的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