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响起洪亮的声音,他定了定神,迈步走了进去。
大堂还是当初王涣之身死时的陈设,邢东并不陌生。
折彦质负手而立,背对着邢东,除他之外再无旁人。
邢东阖上房门,看到两侧摆放的待客椅,也不管主人有没有邀请,赶紧坐了上去。
他的腿伤,实在太严重了。
“呵呵,倒是不客气”,折彦质并不见怪,在主位坐下,悠然道:“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本帅准备立即动身离开太平院,所以时间不多,只给你提三个问题的时间,算是对你替我脱罪的额外馈赠。”
“好,那我也就直说了。”
邢东问道:“你与柳秦如是什么关系,你们对我设局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两个问题,我先回答你第一个。”
折彦质注视前方,由于侧对着邢东,深凹的颧骨突出得十分明显,坚毅的目光此时柔和了下来。
“我的义父名叫柳朝元,他昔日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这在朝并非什么秘密。而不为人知的是,柳秦如,乃是我义父老来所得的儿子…”
柳朝元,江湖人士。
他武艺高强,擅使弓箭,三十年前列位江湖风云榜第一,获得武尊称号,并且霸占此席位十五年之久。
十年前,柳朝元已经接近六十岁的高龄,早已退出江湖风云榜多年的他,竟不知何故,突然下帖挑战当时风云榜中最强之人——影子,引发了一场轰动。
影子其人,不知姓名来历,常年身着黑色衣袍,戴着黑色面具,故得其名。
此人的剑道已臻化境,自创一套名为“流星”的剑式,快如闪电,灵动如光,取人性命皆是眨眼之间,他嗜血无情,向他挑战之人尽皆死于快剑之下,无一例外。
正因为此,柳朝元的挑战引来朝廷与江湖共同的关注,到底是老武尊创造不老神话,还是新武尊巩固自己超然的地位,在泰山之巅的风云台上,最终揭晓了答案。
先不论柳朝元和影子武功的高下,但“拳怕少壮”乃是亘古不变的至理名言,当时影子正值壮年,至少从耐力和反应上都更甚一筹。
结果也在意料之中,柳朝元败了。
唯一为他守住尊严的是,他只是损失两条手臂,好歹保住性命,打破了前人逢战必死的结局;而影子虽然获胜,但却被柳朝元射瞎一只眼睛。
此战之后,柳朝元失去双臂,再也不能拉弓射箭,由于发生了一些意外状况,他不得不从江湖上销声匿迹。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只有折彦质知道,他的养父已经带着全家老小远赴大理国隐世,至于到底隐居于何地,连他也不知道。
折彦质回忆起旧事,便将之前赶时间的说辞忘得一干二净,讲起来没完没了。
前人的故事,邢东并不感兴趣,但出于礼貌,邢东并未打断,听得也还算认真。
这些话里面,唯一对邢东有用的讯息,乃是折彦质与柳秦如的关系极为密切,因此合谋对他设局,也是在情理之中。
“柳秦如与我的关系必须对外隐瞒,一旦让别有用心之人发现他是我义父之子,恐怕会有危险,所以此事你得替我保密。”
邢东点头,想来折彦质能将这个秘密告知他这个政敌的儿子,或多或少也是为了表现出对他极大的信任。
亦或者,这也是考验。
“第一个问题说得有些长,第二个问题折某便长话短说。”折彦质见邢东有些不耐,回答起了正题。
“准确的说,最开始想要对你设局的人只有柳秦如,他的目的你是知道的。”
“想要看我会不会为了王初音不顾生死的前来营救,借此判断我是好人还是坏人?”邢东问道。
折彦质点了点头,“当柳小弟告知本帅他设局的意图之后,最开始折某对你并不感兴趣,但见他信誓旦旦认为你一定会来营救王初音,本帅起了玩性,便与他打了个赌”。
“赌什么?”
折彦质偏头笑了笑,“赌你不会前来入局。”
“又是打赌,你俩还真有共同点,不愧是一个老爸”,邢东无奈吐槽了一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话一点没错!”
“哈哈哈哈!谁叫养父他老人家就好赌呢!”
折彦质这个解释,让邢东豁然开朗,“当然呢,结果还是我输了,为此我还将这把灭神弓输给了柳小弟,不值当啊…”
话虽如此,可折彦质的脸色却极为轻松,丝毫没把输掉赌局放在心上,邢东则瞪圆了眼睛。
“你拿这把绝世神弓作为赌注?就赌我不会来救王初音?”邢东大惊失色,“你们赌博都是不带脑子的吗,随随便便就下了重注?柳秦如好歹与我朝夕相处了几天,怎么说也对我有些了解,而你甚至都不认识我,凭什么赌我不会来?”
“这便是本帅失算的地方,同时也是我决定对你再设下一局的原因。”
他无视一脸错愕的邢东,正色道:“就像我与柳秦如会继承养父嗜赌如命的秉性,我本以为,你也会如你父亲刑法天一般,万事只图一个利,哪管什么道义,遇到这样的情况,定然不会以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