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人,拓跋建是拓跋纥罗之弟,来初真、苟乌提是元从部将,长孙犍是长孙道生之父。
落座之后,拓跋珪态度温和,称赞起拓跋纥罗:“孤虽常在盛乐,却也对漠南之事有所耳闻,卿外却诸藩,内安百姓,短短半载时间,消除刘显寇掠漠南的影响,使人丁更甚往昔,有大功于国。”
“大王谬赞,老臣愧不敢当。夷狄势屈则降,势强则叛,王师先胜刘显,后胜库莫奚,兵威强盛,四方归附,本是常理!臣实无可称道者。”拓跋纥罗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谦逊。
“叔祖过谦!”拓跋珪挽起衣袖,举樽遥敬:“当初贺兰部举棋不定之时,叔祖不顾性命安危力劝贺兰讷奉孤为主,无有叔祖,无有国家,亦无今日之魏王!叔祖之功,孤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拓跋纥罗见即位为王的侄孙如此厚恩自己,也不禁流露出几分感动,道出一件陈年往事:“先王即位之时,年方十九,收乌桓,定朔方,击高车,败慕容,先王一生的成败都是我亲眼所见……大王出生那一夜,天狼星青光大盛,闪逝向南,先王望着浩瀚的星空对我说,安定中州、带领拓跋氏走向更广阔天地的必定是这个孩子,今日,老臣不得不叹服到先王的先见之明!”
拓跋珪笑笑没有说话,时至今日,他已经完全理解古人“宣扬祥瑞”,鼓吹“君权神授”的举动,对于封建王朝、家天下而言,这些都是必要之举。
又讲几句面面俱到的客套话,拓跋珪才问起真正关心的问题,赋税。
“输马之事准备的如何了?此番中军将士俱在,大军正好将牧民缴纳上来的马匹驱至敕勒川牧苑,省得漠南专门派丁,押送马匹。”
“这……”拓跋纥罗面上嘴角微微牵动,苦笑一声,答不上话。
拓跋珪见他表情,心下了然,温声问道:“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臣直言了!”拓跋纥罗沉吟一番,沉声答道:“当初大王下令,牧民以户为基准,每岁输良马一匹,而今看来,此令是有些想当然了。
若是不限良马劣马,牧民再咬咬牙,倒是勉强可以岁输一马,如今朝廷只限良马,六成以上牧民都缴纳不上来,即便加上野马苑捕到的野马,也还差足足五成”。
说完,拓跋纥罗才抬头看拓跋珪的表情,拓跋珪表现得很平静,牧民纳不上来让豪族、勋臣补上不就行了。
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才是正道。
“不如以羊为基准,百羊每岁输马一匹,千羊每岁输马十匹,以此类推……诸卿看看,此举可行否?”拓跋珪开门见山问道。
“若真如此,只怕会有人不满,闹出乱子。”拓跋建试探说道,他可是有四千头羊,若是新的法令施行,受损的可就是他们这些大贵族了。
“若真有乱子,讨平就是了,从盛乐发平叛大军,两日便可到牛川。”拓跋珪眸子一白,声音变冷,宗室里有不少紧守自己利益的顽固派。
拓跋建听到拓跋珪冷冷的言语,哪敢再言,目光转向兄长拓跋纥罗。
拓跋珪也将目光移向拓跋纥罗,此事要成,还非得这个叔祖不可,也只有他的辈分、资历,才能压得住拓跋氏的宗室子弟、国族子弟。
“叔祖,您以为呢?”
拓跋纥罗起身,斟酌良久,幽幽一叹:“老臣以为,此举可行,不过,老臣希望负责此事,劝导宗族子弟输马。”
拓跋珪颔首:“善!此事,孤就交给叔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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