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步。
十步。
五步。
“哐当”——
也是轰然倒地。
地上二人就这样两眼“含情脉脉”地对视着。
看样子徐大天蓬是不打算出手了。
这样也好。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他们在等。
等对手先晕过去。
然后将对方了结。
虽然旁人看来——
这很空洞。
也难以理解。
但是此刻二人都是身负重伤,在生死边缘挣扎。
谁挺过去了谁就是胜者。
换句话说——
只有活着才能“补刀”。
尬望。
缓气。
僵持。
煎熬。
……
华都皇城。东宫第一正殿,明德殿。
已年满十一岁的太子殿下从崇文馆俢完功课,匆匆赶来。
殿内候有一状貌古野的威猛男子。
丰颐蹙额,深目大鼻,或巨颡槁项,黝然若夷獠异类,见者莫不骇瞩。
正是位列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秦汉。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御史大人快快免礼。”
小太子一屁股麻溜坐下,再啜一口下人递来的茗茶,那“老道”的模样哪里像个十一岁的孩子,微笑说道:
“要秦御史百忙之中来为本宫答疑解难,实在是为难大人了。”
“微臣惶恐,殿下哪里话。”
“先前一问还请先生指教。”
“微臣不敢。殿下若是想问时下五族,臣斗胆知无不言:自前朝夏国最后一位国君淳维氏的后裔北入草原之后,草原各族便不断吸收着我华朝文化,近百年来更是有匈奴、鲜卑、羯族、氐族,羌族五大胡族崛起。”
小太子听得认真。
不小心问了一个暴露年纪的生嫩问题:
“五胡之中,当以谁为首?”
秦汉面无表情,思忖片刻,从容答道:
“回殿下,应是北匈奴。”
“哦?北匈奴?匈奴还有南北一说?”
“殿下有所不知,匈奴屡犯我大华边境,二十余年前在大元帅的讨伐下一分为二,不久后由北匈奴作大,不仅打散了南匈奴冒顿单于的十万精骑,还一举攻破了羯国国都。”
太子起身,示意秦汉跟自己去嘉德殿后花园的人工湖泊“东宫湖”,钓鱼。
那御史大夫并未推辞。
二人边走边说。
“原来如此,那么又为何说是以北匈奴为首嘞?”
御史大夫一拱手,答:
“当下北匈奴阿提拉单于打散南匈奴冒顿单于的十万精骑、攻破羯国国都后,还吞并了遏罗、大月氏、楼兰等各国大片领土,随后更是一路西进,将西方的蛮族逼赶至加玛帝国,可谓所向披靡、风头一时无双,当为五胡之首。”
这些时事,果然是书上翻不到的啊。
太子来了兴趣,继续问道:
“本宫听民间有传言,说羯国的大酋帅石勒曾在我华朝当过奴隶,本人目不识丁却是独醉心于文庙夫子圣学,这些年行军打仗之中皆是十年如一日地听一书生读书,颇有’手不释卷’、’废寝忘食’的味道。”
“正是如此,据微臣所知,氐族的豪帅苻坚,也是我大华文庙夫子圣学的崇信者,照上稷学宫和翰林院的说法,这位氐族首领周孔之学的造诣,十分高深。”
小太子嘀咕:
“你说啊,这些胡人统帅打仗就打仗呗,咋还学我华国的稚童一般读起了书嘞?”
秦大人默不作声。
你他娘的不是稚童?
“那羯人家破人亡,岂不是很悲惨?为何父皇如此看重石勒此人呢?”
“这……”
与天家小孩相处久了,把握分寸也就熟练了——
御史大夫不能说得太深,也不能说得太浅惹怒这位年纪尚小脾气却大的储君。
又经一番思考后,只适当回答道:
“羯族石勒当下投靠了南匈奴冒顿单于麾下,此人由于骁勇善战,助南匈奴抵御了北匈奴盖世铁骑西进前最后一波冲击,甚至一度被册封为赵王,私下却与氐族苻坚相交甚好,诡秘的是,冒顿单于对此竟不以为然。”
这位小太子心知肚明的是,冒顿单于所在的南匈奴部落与那氐族符坚本是世仇。
而小太子不知道的是,羯族之雄石勒已照那书生意思,仿古华国的天心阁夫子营设下“君子营”,用意有三:
一为’广招贤士’可继续学习我华朝儒家思想,二为示好氐族苻坚的同时也在试探冒顿单于的底线。
三可借峣山一役后的流民之乱,吸纳大量逃难东边的西方“皇家”世族,随后便能趁机作乱无中生有地挑起西方“皇家”世族与陛下正宗皇室之间的矛盾。
其中种种——
错综复杂。
千变万化。
我他娘的怎么跟这个小屁孩解释嘞?
太子童言无忌,开口道:
“哦,原来是个颇有城府的心机男啊……”
“……”
“哦对了,那慕容瀚?”
小太子刚接到一则小道消息,说是华翠山发现慕容垂与夏部书令史杨慢慢——
打架斗殴。
不成体统。
“有上将军那边传信,慕容瀚此刻孤身一人护在鲜卑后燕城,确认无疑。”
“那传说中的慕容家武功第一人,竟然没有为自己的亲子侄来护道?”
小太子神色盎然,继续说道:
“所以说慕容垂这小子,还真是火中取栗以身犯险,孤身来赴我华国啊……”
这他娘的也太帅了吧!
“正是。”
秦汉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
……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九勾十折”之后——
二人终是临湖前。
上了一叶小扁舟。
小太子雅致勃勃。
正所谓——
“一蒿一橹一叶舟。”
“一丈长竿一寸钩。”
“一拍一呼复一笑。”
“一人独占一江秋。”
垂钓。
需意境。
钓鱼可以。
天下亦如此。
人间自有狂痴。
我欲无争天亦美。
共催春光万里争辉。
但求今生倾城色。
扶摇学子志气。
临牗书香海。
梦滴千里。
朝天阙。
垂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