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似谦虚,但是那一脸的嘚瑟又是那般的不适合。
苏绝等众人笑过之后,向那胖子曲身行上一揖,说:“苏绝到现在未请教兄弟名讳,还请告知。”
牛破天看着苏绝这番,声音大了几分,“老大,给这不要脸的家伙作个什么揖啊!叫他胖子就行了,要不臭蛤蟆也可以。”
那胖子看见牛破天这么一说,原本笑盈盈的脸上立马怒气冲天,原本低垂的眉头也是马上耸立起来,“死牛,没你这么糟践人的啊!”
苏绝看着情况,也是大声说:“还请兄弟告知名讳,绝有事情请教。”
那胖子看苏绝一副尊敬模样,不由脸上也是一红,也不管牛破天的埋汰,也是认真说道:“绝兄弟,在下姓金,名讳上释下空。当然,也可叫我胖子。不知道何事,只要我知道。”
“谢谢金大人了!”苏绝又是一个半揖。
胖子也是乱了手脚,“莫这般,绝兄弟。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大人二字切莫要再提,羞煞我等。”
在一旁的牛破天看着苏绝与胖子的表现,心里也是暗忖,得,两个掉书袋的人了。
“敢问金兄弟,是否知道比丘?”
胖子虽然总是一副懒惰奸滑的样子,但是在正事上还是细心的,听闻苏绝问起的问题,眉头也是一皱,这个称呼并不常见,
“比丘一词,在东方百族中并不常见。苏兄弟说的比丘想来定然是西方之地而来的人物。据说封神之战时候,就有西方教的圣人出手相助,加上气运之说,当初显赫一时,有着‘诸神参拜,万仙来朝’美誉。你们所说的比丘若不出意外,定然是出自那西方教一脉。”
金胖子疑惑之间,坐在车驾前首位置上的牛吉说出这一席话,也是吸引到苏绝等三人的注意。
“苏兄弟,难道你在这东海之上碰上了比丘之流的人物了吗?”牛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问道。
“啊!是的,那次是我被所谓的罗刹恶鬼抓住,囚在东海孤岛之上。恰逢那日那位比丘大师踏波而来,顺手解救于我。之后,我修行入魔,也是那位大师解救于我。”
“哦!看来那方的人物定然不是太坏。”牛破天听了这么一说。
胖子听了,却说了一句,“人心没有好坏,只有是否险恶。不然你瞅瞅天上的那帮人啊!啧啧!”
牛吉也是听到后面金释空与牛破天的谈话,也不接茬,只是说:“苏兄弟,那人是何模样呢?可曾有名讳?”
“那位大师一袭白衣,赤足在地,容貌倒是不知,只是他戴着一个牛首的面具。没有个明确名号,让我唤他鸠摩罗什。”
牛吉听到这些介绍,哪里又不知道苏绝所说的人物是何等的。牛吉嘴角上却勾勒出一抹弧度。
“这一位吗?我倒是听过妖族前辈说到过,就连父亲大人也是对此人颇为赞誉。据说,他化身万千,故而,名号万千。想来,苏兄弟那日碰见的还非正主,只是他的一处分身罢了。”
苏绝听到牛吉的话语,心里也是惊骇起来,那日,那位大师的出手极为不凡,若只是一处分身,那正主又该是如何强大。怔怔地,有点说不出话。
牛破天和金胖子没有听苏绝说起过那日的情形,感触倒是没有许多,只是微微惊讶化外之人的行事当真自在。
苏绝轻轻摩挲着那左手腕上的黒木手珠,那乌黑的光泽中似乎有着一种让人静心的气息,耳边依稀又传来那阵远远的梵唱。
忽然间,周边的一切不复存在,只有那阵梵唱在耳边萦绕。
“心有菩提树,身如明镜台。清净本清净,莫使惹尘埃。”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依稀的光景中,又再次回到那风雨过后的渔村夜晚,鸠摩罗什以妙音法开解苏绝,再辅以大手印压住苏绝心头中的魔性,使得浑身中戾气不再加重,随后更是传下清净心的功法。
既然有缘,那必有三世而见的回首。
若然无缘,那百年未有一次的遇见。
胖子看着在原地盘腿而坐的闭上双目的苏绝,不由地用手碰碰一旁百无聊赖的牛破天,“你老大不会又是开始入定了吧?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啊!”
这句话一出,牛破天也是一惊,认真看过去,发现不知道何时,苏绝双目紧闭,盘腿而坐,身边周遭更有火龙脉气游走,时有低低地龙吟之声,只是这声音中却并无霸道二字,反倒凭空添着一点慈悲。
清净心的功法在四肢百骸中不断游走,与那心脏泥丸两处的空明诀遥相呼应,故而原本桀骜的火焰所化火龙,反倒不再张狂。
驾车的牛吉从不回首,如今回头一瞥,心里也是惊讶起来,想起父亲叮嘱的话语,也不打扰,只是密语传音牛破天金释空二人戒备起来,以防变故。
那火龙脉气在车驾周围扩散游走起来,并伴有那两大功法的气息在其中,使得原本性情温和的避风兽也是感觉到一阵阵安抚的意思,不由地欢快起来,车驾的速度却比往常快了几分。
晌午刚要逼近,北岳山的轮廓已经依稀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在山顶迎风招展的“北岳镇山”的旗帜是那般显眼,车驾临近北岳之时,寻了一处山脚空旷处停了下来。自是有那山精鬼怪过来行礼并且牵走车驾。
苏绝睁开眼的时候,那些场景全然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是那巍峨的北岳大山,耳边的鸟鸣是那么清晰,空气中有着一种清新的芬芳。
夏日的北岳比之那晚秋时节的北岳多了一种雄浑。
日光拂千里,那烟笼寒水的山势在这一刻面貌全露,高耸的万仞山头,形如刀戟的山脉,诉说着这座山的历史。
苏绝停在了原地,没有迈出步子。
“怎么了,老大?”牛破天疑惑地看向苏绝,而牛吉与胖子也是停下脚步望着苏绝。
“苏绝,好好在北岳山修行。总有一日,我们还会再见的。”阴大人的话语在苏绝的耳边响起,你在哪里呢?还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苏绝在这一瞬间想起了阴刽公,想起来那深山沟壑中九黎一族,想起了那些不太真切的人物了。
三年前,就在这北岳山脚下,被那“诸怀”牛异背着上了这北岳,没料到,三年后的光景,我又站在这里,遥望着这雄壮之山。
刚过山脚处,便有一队以牛头妖为首的山妖巡逻而来,看见牛吉一行人,连忙行礼。
牛吉问道:“今日早间山中布防是何人负责?”
那为首的牛头妖赶紧回答:“是二公子,大王早间身体有点抱恙。”
“抱恙?”牛吉目光中透露着担忧,只是那担忧之下有着一道寒光,“又是旧伤吗?药吃了吗?”说这话的时候,牛吉在袍袖之下的双手捏的紧紧地。
苏绝望了望牛破天。
牛破天叹了口气,“老大,那日北岳山顶被那陆压搅场之后,父亲便受伤了,更是导致以前的旧伤接连复发,故而现在北岳山上的事宜多半都是大哥与二哥接管了,父亲每日也便是养伤看山罢了。”
苏绝听到这里的时候,又是想到那日的风波,原以为可以在这北岳山上安稳度过,又怎么知道遇见这等事情,可是若不是此等事情出现,我又哪里得到关于父母亲的线索呢?
冥冥中,苏绝似乎想到什么,蓦然对天望了一眼,巧合?
当这一行人踏上山顶的时候,看见那在山顶上仍旧迎风招展的旗帜的时候,一行人竟然没有一个说出话来,似乎都沉浸在那远古的思绪里面。
无论何时,弱肉强食,这是永远不变的法则。
就像牛昂在那日与陆压一战后,身上旧伤复发,也不抱怨一句,既然你弱小,你就得做好挨打的准备,没有谁的成王之路上是平坦的,那都极有可能是以百族的累累白骨堆积铺就而成,一路上的全是淋漓鲜血。
思绪间,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
“喂喂喂,你们这一行人一个个不进去,在这门口傻站着做什么,难道集体都犯了糊涂吗?”
悦耳的声音中有着熟悉的感觉,苏绝猛地抬头望去,那以枳棘刚木捆扎起来的辕门旁边站立着一个婷婷女子,一袭的绿色长衫,配着腰间那根枯藤腰带显得颇为扎眼。
只是精灵般的气息在众人身边环绕。
紫藤萝,牛异的青梅竹马。就这样站在了牛吉面前,“大哥,你回来也不说一声,要不是刚刚有山妖过来说到这事情,整个北岳上下都不知道你回来。”声音里带着嗔怪。
牛吉也是笑了起来,这三人自小是一起长大,自然无所谓这些。
“藤萝妹子,你可知道大哥我这东海一行带回谁来了吗?”
“哎呀!我刚刚还未认真看呢!我来细细看上一遍。这不是金蟾王老爷子家的公子吗?这位……”话到这里的时候,原本雀跃的声音反倒低下去不少。
声音再响起的时候,有着惊讶及喜悦,“你,你是小绝?对吗?小绝。”
紫藤萝拽着苏绝的手,目光中有着一种惊讶。
苏绝面上也是露出笑容,“紫姐姐,你好啊!我回来了!”
牛破天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傻笑起来。旁边的胖子倒是有点闹不清楚了,捣捣牛破天,说:“你老大不就在你北岳山呆了一个多月吗?感情这么深厚啊?”
“呸!你个臭蛤蟆,我们牛族那可是待人心眼特别实的,进了镇山王的门,那就是自己家人,你以为是你那个什么破宫殿啊?”
“嘿!死牛,我家老头的居所是你能够糟践的啊!你信不信……”
“我不信,小心我一拳头把你锤到地里拔不出来。”牛破天也是一挺胸膛,雄赳赳往那里一跨。
胖子把脖子缩缩,合着这是人家地盘,我还是装孙子吧!
随着脚步迈起,随着那熟悉的府邸出现在苏绝面前,随着那原本在台阶上坐着眯着眼睛晒太阳的老牛头抬头的时候,苏绝的心里莫名颤抖起来。
那老牛头看见苏绝的那一刻,眼里也是不敢相信,还用力地揉揉眼珠子。
老牛头笑了,苏绝也是笑起来了。
“牛大人,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啊!”
又是:西北狼烟往,东南三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