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个聪明的女人,就算再怎麼喜欢一个男人,也不会让对方轻易得到她,而是会好好的玩一玩欲擒故纵。
寒风刺骨,幸也是不幸,因為正值冬日,白天较短,太阳很快就下山了。
姬仇错人没有出现,却是让人在二楼掛了一张白色布条,上面写著六个大字:不见无名之辈。
下头倪凤凰招呼道:“各位大爷,尹姑娘说了,除了三不见,谁能参透这六字含意,就能上楼一叙。”
底下的人顿时议论纷纷,这六个字说简单是简单,但若真讨论起来,那可是禪机无限。
可孙礼想都没想,直接走到倪凤凰身边,低语两字。
倪凤凰听得,点头笑道:“尹姑娘在上面候著呢。”
“慢著”底下一人喊道:”这也太快了吧搞什麼鬼啊”
底下的人见状,纷纷起鬨。
“他是说了什麼”
“我们在外头等了那麼久,至少要给个交代吧”
“那六字到底什麼意思”
不理会底下的人鬨鬨闹闹,倪凤凰直把孙礼推上楼,低声道:“这裡我来应付,公子只管上去吧。”
孙礼点点头,直接走上顶楼。
原来那六字的意思是要孙礼自报姓名,只因姬仇错所等的就是孙礼一人,其他人都是白来的。就算有人同名同姓,姬仇错早将孙礼的外貌长相说给倪凤凰知道,也不会认错。
凤凰楼共有四层,越往上层身分越是高贵,通往顶楼的唯一一座楼梯旁边还有两名带刀侍卫,不过他们见了孙礼也只当没看见。
孙礼到了顶楼,上头三面各有一间厢房,右边、正面的房门紧闭,唯有左边一面的房门是敞开的,裡头灯火微亮。
孙礼走进左边厢房,果然见到姬仇错已在裡面等著,她这时衣著朴素、脸庞素净,配著旁边轻烟淡茶,虽身在烟花之地,却是出淤泥而不染,彷彿身在世外桃源之中。
孙礼带上房门,坐到姬仇错对面:“你在等我。”
“我在等你。”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你肯定是要来找我的。”
“你為何要等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自己肯定清楚。”
两人对话一来一往,说了却跟没说似的,好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反反覆覆、覆覆反反。
姬仇错倒了一杯茶到孙礼的茶杯中。
孙礼捧茶入口,却感觉口中一苦。
茶壶中装的竟是酒。
好酒。
孙礼不以為忤,反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想灌醉我。”
“我没办法灌醉你,能灌醉你的,只有你自己。”
“哈哈哈好说的好”
孙礼说著,竟将姬仇错手上茶壶抢来,将裡头的酒全都倒入嘴中。
只有自己想醉的人,别人才有办法灌醉他。
孙礼正好想大醉一场。
但他现在还没醉,所以还能开口问道:“你跟林江究竟是什麼关係”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姬仇错早已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也是我的客人,特别的那一种。”
“他為什麼要劫走李篤”
“他本姓李,是李篤的姪子。”
“那他為什麼要策动陈王谋反”
“他需要人进天牢、也需要转移他人的视线,所有人都在找陈王的时候,才有机会去劫天牢。”
“陈王现在人在哪裡”
“我不能告诉你,只能说他还活著。”
“你為什麼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因為他已经走了,因為你现在对他而以已经不算是威胁。”
假话,满满的都是假话。
但只要对方肯相信,那就是真话。
孙礼不得不相信。
就算孙礼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林江,如今也半点动他不得,石琮塘既已经把话说死,那他做得越多,就是越往死路裡钻。
所以他只想喝醉。
姬仇错却是接著语出惊人:“你以為皇上怀疑你,才不让你插手此事,但你错了。”
孙礼一愣:“我错了”
姬仇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皇上不让你再查下去,只因為他根本就不想要陈王回来。”
孙礼这下可真的大吃一惊:“你到底在说什麼”
姬仇错解释道:“皇上在陈王失踪后,下了一道密旨要琰王回京,打算立他為太子。但他怕琰王心高气傲,事情还有变数,还是让你先去搜查琰王下落,如今确定琰王要回京了,他当然不希望陈王冒出来捣乱。”
姬仇错这番推测终究只是推测,但她说的斩钉截铁,彷彿真有其事。
孙礼无法置信:“陈王是他的儿子,难道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吗”
姬仇错冷笑:“几千几万人他都杀得,还怕牺牲自己一个儿子吗”
要成就一个皇位,需要有无数人的牺牲。
真话,这个是真话。
既然是真话,孙礼更没有不信的道裡。
可真话永远比假话更伤人,孙礼东奔西走、与暗处的敌人斗智斗力,如今却只不过是上位者玩弄权术的一个棋子,这要他如何自处
姬仇错看出孙礼斗志已失,却不肯罢休:“对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而言,你根本就是条狗,不,简直连狗都不如而你还要忠心耿耿為他卖命”
孙礼没办法回嘴,无论如何嘴硬,為理想、為报国,都没办法否认他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之人。
他只能用酒堵住自己的嘴。
但姬仇错折辱孙礼,并不只是為了折辱孙礼。
“也罢,今天就不谈那些扫兴的事了,我们喝酒吧。”
姬仇错身后还藏了一瓮酒──一个双手环抱还抱不起来的大瓮──让孙礼可以好好大醉一场。
孙礼当然醉了,在两人聊了半个时辰的风花雪月、并喝完半瓮酒之后。
姬仇错走到孙礼身边,让那个醉倒了的少年能靠在她的身上。
她的怀抱,是温暖的。
孙礼这时候就像个受伤的孩子。
姬仇错故意让他变成一个受伤的孩子,才可以真正进入他的心裡。
他将成為姬仇错手裡的最锐利的剑,在谁都不会提防的情形下,刺向敌人的心房。
“醉吧、醉吧,人生难得几回醉你现在需要大醉一场。“姬仇错贪婪地看著她怀中醉倒的少年:”醒来之后,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等著你呢。”
姬仇错伸手到了孙礼腰间,解下他的衣带
“抱歉打扰了姬姑娘的兴致,可我若不出声,再要说话可就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