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果真在那里!哼,一个个鬼鬼祟祟的样子,不是在下毒又是在干什么!”嘴角长着黑痣的中年郎中远远便看到杨帆等人盘腿坐在井边,看样子仍旧一无所获,暗自松了口气,转过身来对那帮村民嚷道:“他们假扮成商人进村,我看他们就是不安好心!乡亲们,咱们绝不能放过这些朝廷鹰犬!”
村民虽然淳朴,但是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听信一家之辞就公然对抗朝廷,平日里小日子虽然过得艰苦,但是起码算得上无忧无虑,打完鱼回到家里还有妻儿子女热炕头。如果真的稀里糊涂就造反了,那平静的生活可就没有了,还会连累家人,谁闲着没事干会做这等杀头的卖卖。当下便有一位佝偻着腰,拄着拐杖的老奶奶站了出来:“是不是下毒还不好说,这官府也不至于因为要陷害几位江湖郎中,就拿我们整村人的性命开玩笑吧!神医啊,指不定是你们多心了呢?”黑痣郎中被老太婆一番言语噎了一下,或许他自己也觉得这个临时编排的谎言有些说不过去,红着脸冷哼一声:“哼,咱们千里迢迢到这里给你们看病,你们不感恩戴德便罢,居然还帮着那官府爪牙数落我等,实在是令人寒心!”“李春,住口!”为首的花白胡子郎中不满地瞪了黑痣郎中一眼:哼,跟你说了多少次,民心很重要,你们做事总是如此不耐烦,难怪圣教的大业迟迟不能成功!就见这位老郎中和颜悦色道:“官府是不是对我们这几位郎中心存陷害暂且不提,乡亲们,咱们这就上前与那几位不明身份的家伙对峙,看他们偷偷摸摸地到村子来作甚!”人群中的内应自然极力配合:“对,我们听神医的!”“好,那就上前问问,千万不要闹出什么误会才好。”那老人家敲敲拐杖,叹了口气,领着村民继续前行。那伙郎中在人群后面一脸奸笑:嘿嘿,无知乡民,果然好骗。
“咦,长官,你看,刚才那些个排队看病的村民怎么全都跑咱们这来了?”一名眼尖的锦衣亲兵最先发现了异常,站起身指向来人的方向。梁鸿余等人闻言,也纷纷站起,手搭凉棚看向村子的方向,刘绍邹着眉头说道:“不对劲啊长官,那几个郎中也跟在人群当中哩!”“哼,那些个假郎中定是看破了我们的身份,以为咱们找到了不利于他们的证据,狗急跳墙了呗!”梁鸿余拍掉手上的泥土,脸色阴沉无比。“长官,我看来者不善啊!咱们怎么办,要不要立即亮出腰牌,表明身份?”一名亲兵焦急道。“先不要自乱阵脚,咱们势单力薄,亮明身份也未必能起到什么效果。徐童,你拿着我的腰牌,现在立刻骑马回县城,把城中的锦衣卫以及官府衙役全部调集过来。”梁鸿余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腰牌递给那名亲兵,那名亲兵不敢迟疑,握紧腰牌翻身上马,绕过村子朝县城方向打马而去。
杨帆没有说话,轻轻抚着那匹喝了井水的骏马,看向村民来的方向默然无语,似乎在想着对策。很快人群就到了井边,见梁鸿余等人一脸防备的样子,那干裂的嘴唇一看就是没有喝水,村民们对花白胡子郎中的话便信了八分,众人四散开来,将梁鸿余等人团团围住。
“我说,你们刚才不是说口渴要过来讨口水喝么?怎么地,看你们一个个嘴唇干裂的样子,怕是滴水未进吧?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刚才指路的村民最先跳出来指责道。好嘛,身份果然暴露了,梁鸿余苦笑着回答道:“乡亲们,我们其实是从府城过来调查疫情起因的,之前隐瞒身份只是为了方便查案,避免打草惊蛇……”“你说是来查案的我们就信啦?我看你们神色慌张的模样,分明就是来下毒的,现在被咱们逮个正着,你还想狡辩!”黑痣郎中急不可耐地跳出来,手指梁鸿余,尖着嗓子嚷道。我去,这是什么情况,什么下毒?杨帆等人错愕地看着一脸嘚瑟的黑痣男子,看他那一脸奸笑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恶人先告状,贼喊捉贼嘛!
“这位神医,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是我们投的毒?”杨帆眯着眼睛看向那位郎中:“难不成你亲眼看到了?”黑痣男子没想到眼前这位小伙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没头没脑地问出这么一句,一时之间有些哑口无言:“这…这…”
就在此时,那喝了井水的骏马终于出现了问题,只见它有力无气地咴咴几声,健硕的身子开始不住发抖,还隐隐有些站不稳的迹象,而后就听到噗噗的声响,那马匹开始不停地拉稀,马头焦躁地晃来晃去,看样子很是难受。黑痣男子见状,自以为抓到了把柄,干嚎道:“看,那马匹就是喝了你们投毒之后的水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说辞。”那几个郎中也纷纷跳出来,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把杨帆等人还有朝廷官府说成了草菅人命的土匪倭寇。村民们受到郎中一番义正言辞的斥责的影响,也开始出言辱骂梁鸿余等人,只有那花白胡子的郎中心里咯噔一下,双腿不自觉地向后倒退了几步。
杨帆朝村民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那匹马问道:“乡亲们,你们是否也同这几位郎中一样觉得咱们会闲着没事干,投毒后让自家的马匹喝那毒水玩?”村民们闻言,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道:“我说,这俊俏后生说得似乎有些道理。”“就是,总不至于把自己带来的马匹毒死吧,又不是傻。”“咦,狗剩啊,你看那马匹的症状,怎么有些眼熟啊?”终于有人发现了重点,杨帆轻咳两声,赞赏地冲那大胆提出质疑的村民竖了竖大拇哥:“这位乡亲问得好,乡亲们且看,这马匹怕冷、拉稀、浑身发烫的症状是不是与你们的疫病同出一辙?”“对呀对呀,这是什么情况?”杨帆看了一眼勤学好问的乡民们,进一步提示道:“那什么,麻烦刚才那位提问的老哥,请您回到村子里拎上一桶方才神医们用来给你们治病的汤药过来。”“好叻!”那村民屁颠屁颠地就跑了回去,那积极的配合程度,就像一位专业的托一般,嗯,起码在那伙郎中眼里看来就是这样的。听到杨帆让村民去取汤药,郎中们早已感觉不妙,悄悄聚成一团,慢慢退到了人群的一旁。
不多时,村民就领着满满一桶汤药回来了。刘绍接过村民递来的桶,放在马匹面前,那马匹已然拉得有些脱水,见到水桶,也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液体,埋头便喝。然后……一大群人色眯眯地看着它,期待着奇迹的发生。那骏马看着那么多双猥琐的眼珠子,不甘地闭上眼睛:救命啊,好多变态!
大约过了三四个时辰,药效明显发挥了作用,就见那马匹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变得舒缓沉稳,拉稀的症状也消失了。“治好了治好了!”刘绍兴奋地喊到。见那马匹喝了汤药就好转了,乡民们隐约猜到了什么,只是感觉还隔着一层纱,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说,这汤药也没掺进符纸,怎么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啊?莫非刚才是神医们故意装神弄鬼?”杨帆笑嘻嘻地看着那伙郎中,还不时冲他们挤眉弄眼,看得黑痣男子直咬牙切齿。真要出言斥责,杨帆又一脸疑惑地样子开口了:“哎呀呀,真是奇怪,都说这疫病只在村民当中传播,今天我只是让这小马儿喝了点井水,怎么就染上了与村民同样的瘟疫?莫不是很早以前有人往井里投毒?还有,这神医们的药怎么就那么巧,刚好能医治瘟疫呢,他们怎么会有时间提前准备那么多的汤药,莫不是疫病开始之前就开始熬煮了?莫非这井水里有什么猫腻是咱们不知道而神医们知道的?”村民们闻言,心头一下子敞亮,齐刷刷地看向那伙郎中。黑痣男子见村民们的眼神有些不善,慌忙摆手:“你们不要被他蛊惑了,他这是在诬陷我们!”
“哦?我诬陷你们?我且问问乡亲们,这些个神医是怎样给你们诊病的,是不是一进村子,二话不说就给你们灌药,既不号脉也不问诊?”乡民们闻言纷纷点头称是,自然已经对这次离奇瘟疫的幕后黑手猜到了七七八八。杨帆冷笑一声,指着郎中们继续说道:“而且,你们那符纸自燃的仙术,我也会!”说完,就见杨帆走上前去,也不管黑痣男子答不答应,粗鲁地把手伸进他的袖口中捣鼓了一会儿,拿出一张符纸,也学刚才郎中的样子,两指夹着符纸,低喝一声,就见那符纸瞬间燃烧起来,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特别是刚才还质疑杨帆的刘绍等人,此刻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