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做事素来雷厉风行,白家庄子上的几辆马车被她用最快的度搜罗了起来,按照各自的用途分派了不同的车夫。孙立非常精准地指认出了每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之前担惊受怕的孩子们这会儿翻身做主人,合力把这些人一一捆成了粽子,送上了最前头的两辆马车。
而至于这些孩子,则是分坐了后面三辆大车。
严诩和苏十柒最终找出来的庄头刘四,和越千秋亲自审过的欧阳铁树,则受到了特别照顾,五花大绑,麻胡桃塞嘴,然后腹部朝下搁在大太太两个健壮随从的坐骑前头,至于一路颠簸之下他们肚子里会不会犹如翻江倒海,那就没人理会了。
越千秋这一行本来就有各自的坐骑,当然还是来时怎么走,现在还怎么走。
当众人终于来到大太太的陪嫁庄子上时,已经是满天星斗时分。
越千秋之前跟着越老太爷来过这儿一次,亲眼看大太太审了向妈妈,如今旧地重游,好像又是借地方来审人,他不禁有一种奇妙的宿命感。可跟着严诩下马时,他方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糟糕,我们今天回不了城,爷爷不会大雷霆吧?”
此话一出,严诩顿时打了个寒噤。
而越千秋看到大太太正吩咐人安置大大小小一行人,他立刻下定决心抱紧大太太的大腿,立时窜过去讨好地笑道:“大伯母,你可一定要在爷爷面前替我和师父说说话,我们也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出这种事……”
大太太见越千秋装乖巧,而那边厢严诩也同样满脸无辜,她不禁莞尔。素来严肃的她竟是调侃道:“你们师徒俩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这会儿倒知道害怕了?”
越千秋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爷爷和长公主……还有大伯母。”
大太太被最后一个硬添上去的词给逗得忍俊不禁,忍不住屈指在越千秋脑门上一弹。想到上一次做这个动作时,还是长子越廷钟三四岁大浑然不懂事时,她不禁心中柔软得很。
而苏十柒没看到大太太那温和的表情,想到自己之前在白家庄子上险些错怪好人,她也连忙过来帮腔道:“大太太,您就帮千秋和严公子说说情,否则老太爷若是找不到人,惊动了长公主,只怕今天晚上城里能闹得沸沸扬扬……”
严诩被苏十柒形容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喃喃自语道:“老天爷,如果我娘和越老太爷天雷勾地火,那杀伤力可是不止翻倍的……”
越千秋简直哭笑不得。天雷勾地火这种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苏十柒之前见证了水云天里越千秋过生日的一幕,再加上住在长公主府,耳濡目染了一番东阳长公主的为人处事,她不由得心有戚戚然地点了点头:“没错,长公主和越老大人加在一起,能把金陵城都给掀翻了。我从前认为厉害的人,连他们的一点皮毛都比不上。”
大太太被两人这如同一唱一和的话说得都快破功了,不得不无可奈何地撂下了一句实话:“放心,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回去向老太爷禀报,料想明日他顶多训你们两句罢了,不会去惊动长公主的!”
听到两个如释重负的吁气声,越千秋不禁斜睨了一眼再次同调的严诩和苏十柒,随即上前拉了拉大太太的袖子。眼见大太太非常知情识趣地快走几步给那两人腾地方,他这才低声将遇到孙立之后的经过一一道来。
大太太之前已经大略了解了一些情况,可越千秋这个当事人解说,自然和道听途说不同。等到越千秋说了从欧阳铁树口中问出的那个消息,饶是大太太这辈子也经历过很多事情,仍是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尽管越千秋只是个孩子,可她仍然下意识问道:“千秋,你觉得那人说话是真是假?”
没想到大太太竟然会问自己的看法,越千秋不禁愣了一愣。他并不是不敢表意见的人,可这件事非同小可,否则他也不会第一时间用拳头掐断了欧阳铁树的话。仔仔细细斟酌了一下,他就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如果说是英小胖指使的,好像有点牵强。”
那小胖子就算阴险狡诈能屈能伸,可才七岁而已!
就算打探到白家收留了这么一批人,明知道越家和白家是亲戚,还这么不择手段想把人收拢到自己麾下,那小胖子就不是阴险,是脑残了!
大太太没有赞同越千秋的说法,却也没有反对,只是哂然一笑道:“如今的白家那些儿孙虽说不如老夫人有善心,有担待,是一群躺在老人们功劳簿上享乐的败家子,可我却也容不得吃里爬外的家伙把这种脏水泼在他们头上!走吧,我们去审那个刘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