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胖子和李崇明叔侄跟着一大帮人来到玄刀堂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上上下下一片欢腾的热闹场面。相比小胖子至少还知道越千秋今天这一出金蝉脱壳引蛇出洞是得到皇帝默许,李崇明看到这正月十五的晚上竟是有如此多的武人齐聚玄刀堂,不禁暗自咂舌。
闻讯出来的越千秋大步上前,一把抱起诺诺,笑着在小丫头鼻子上捏了一下,这才指了指对面那叔侄俩:“怎么样,他们两个最后谁赢了?”
“当然是我!”李易铭想都不想就大声叫道,等看到李崇明斜眼睛看他,他顿时没好气地冷哼道,“要不是外头有人发现动静太大过来查看,我怕越小九跑了的事情败露,于是放你一马,你早输了!”
诺诺见李崇明一副我不和你这小胖子计较的模样,她就在越千秋耳边低声说道:“千秋哥哥,小胖哥哥其实差点就输了,之前恼羞成怒,差点捋袖子和崇明哥哥打起来……”
虽说小胖子和李崇明辈分迥异,可越千秋才懒得让诺诺分这么清楚,之所以还让她给个哥哥的称呼,不过是懒得让其叫尊称,直呼其名又太张扬,于是随口一说罢了。此时此刻,听诺诺嘀嘀咕咕说着那叔侄俩的明争暗斗,他只觉得心情极好。
“他们既是不分胜负,诺诺你可就不用去爷爷的鹤鸣轩偷书了!”
此话一出,小胖子顿时急了:“喂,越小九你不能过河拆桥,连这点彩头都要克扣!”
李崇明倒不像小胖子这么猴急,话当然还是说得挺漂亮的:“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越九哥和诺诺妹妹不用放在心上。书乃是至尊至贵之物,若是老太爷赠予,我自是求之不得,可要是诺诺妹妹偷出来送人,我岂不是害你回头被老太爷责备?”
小胖子没想到李崇明竟是如此指桑骂槐,顿时面色一僵,恨得立时就想破口大骂。可话还没出口,就被越千秋打断了。
“多大点儿的事,还吵到我这玄刀堂来了。好了好了,书是没有了,今夜劳烦你们帮忙,回头我弄两卷古画送你们做谢礼!”
百年前不怎么知名的卫朝古画,秦家多了去了,只要加一首好诗,立刻身价百倍,正是最适合送礼的东西!
越千秋见小胖子和李崇明同时为之大喜,左手抱着诺诺的他就用右手拇指往身后的金戈堂里指了指,“这会儿大家都在热热闹闹吃夜宵,你们去不去凑个热闹?”
小胖子哪里不知道今夜聚集在这里的人全都是越千秋预备拉进武英馆的,尽管他和李崇明因为立场所限,肯定只能去国子监,可并不妨碍他去挑拣一下,看看有没有合自己脾胃可以笼络的人才。毕竟,拉拢这些武人的代价,可比拉拢士人要小得多。
于是,他想也不想就冲着李崇明冷笑一声,昂首挺胸先进了屋子。不多时,里头就传来了他非常熟络和人打招呼攀谈的声音。只不过,小胖子还是被越千秋带歪了思路,因为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一个重要问题。
越千秋今夜金蝉脱壳,引蛇出洞,他娘的到底钓出了谁?
而李崇明上次诺诺生日会缺席,和各派才俊都没能见面,此时此刻本就有天生的劣势,可他眼珠子一转便对越千秋说:“越九哥,庆师兄他们应该也在吧?”
“在,当然在。”虽说李崇明心机不错,但就现在这点程度,越千秋还是看得出来。他笑眯眯地扫了一眼这位嘉王世子,语带双关地说,“今天晚上神弓门那几位师兄师弟可是出生入死,建功不小,你一会儿帮我好好谢谢他们。”
“那是自然,不论背后有什么隐情,可曲长老是我的师父,他们都是我的师兄!”
李崇明说得掷地有声,拱了拱手后就大步入内。他却不像小胖子那样咋咋呼呼极其招摇,越千秋竖起耳朵,只听得金戈堂中人声鼎沸,七嘴八舌,足足好半晌,他才捕捉到了李崇明和神弓门几个弟子低低说话的只言片语。
听不出什么有实质性意义的东西,越千秋就放弃了窃听的打算,把手中的诺诺交给了戴展宁之后,正要开口问问之前在嘉灵楼两个龙子凤孙斗嘴中,是否还带出了什么比较要紧的细节,刘方圆却忍不住抢在了前头。
“大师兄,刚刚我们上山的时候遇到了五行宗的人下山,他们抬了个人,看到我们就和做贼似的,到底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越千秋顿时呵呵一笑耸了耸肩,恰是满脸的讥诮。
“那是五行宗的钱若华,他和甄容带着几个所谓群英会的,打算在神弓门弟子面前证明我是个沽名钓誉的混蛋。结果配合演戏的被人替换,他们被人狠狠反咬了一口,钱若华若不是要挟了甄容一定要去救他,险些连命都没了。就这么个眼高手低的货色,却还要装不吃嗟来之食,不肯在玄刀堂接受医治。既然这样,我就只好给五行宗的钱宗主送信了。”
“就是那个想要和千秋哥哥抢周宗主妹妹的骄傲公鸡?”
话音刚落,越千秋听到了怀里的诺诺惊呼了一声,一时不禁呆若木鸡,其他人亦是陷入了片刻的呆愣。转瞬间,深知周宗主奥妙的戴展宁和刘方圆很不给越千秋面子地捧腹大笑,可他们那夸张的笑声才刚响起一小会儿,就如同被掐断似的消失了。
因为如同亲兄弟似的两人赫然瞧见,周霁月正从金戈堂后缓缓踱出来,看他们俩的眼神那是相当的不善。戴展宁到底沉着,此时重重咳嗽一声就冲着诺诺竖起大拇指道:“骄傲公鸡这形容确实绝妙,不愧是诺诺……来,阿宁哥哥带你进去吃好吃的!”
随着戴展宁突然出手,从越千秋手中抢过诺诺,立刻转身闪进了金戈堂,刘方圆见其他小伙伴们也同样一个个都很不讲义气地溜了,独独剩下自己对着越千秋和周霁月,他不禁硬着头皮犟嘴道:“我就是笑笑而已,怎么了,笑也不行啊?”
“是没什么不行。”越千秋看着刘方圆邪邪一笑——他想尝试这个表情已经很久了——继而用力地掰着双手指关节,“只不过阿圆你的心理准备应该也做好了吧?你骨头硬不硬?”
刘方圆眼见越千秋骤然扑上来,顿时下意识摆了个防守的姿势,刚要哇哇乱叫指责越千秋报私仇,他却没想到整个人猛地腾云驾雾,等再回过神来时,他竟是已经直接躺在了地上。看到身量颀长的周霁月从身边走过,他满心都是懵的。
就这两个他谁都打不过的家伙,居然还好意思一个使诈,一个偷袭来坑他!
和他们俩从前干的一模一样!
越千秋才不在乎刘方圆是如何欲哭无泪。撇下那个再次被周霁月摔了个跟斗的家伙迎上前去之后,他就直截了当地说:“刑部总捕司和武德司,我都得去跑一趟,这儿拜托你帮我看着一点,别让一群人醉了之后撒酒疯。”
“嗯。”周霁月一如少年时的光景,想都不想就点了点头。可等到越千秋笑吟吟一抱拳,随即洒洒脱脱转身就走,她没有注意到刘方圆恨恨爬起身,一面嘟囔一面溜了,突然出声说道:“等等,之前是敌明你暗,现在是你明敌暗,万一有人半路偷袭……”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越千秋回过头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周霁月轻哼一声,他就哈哈大笑道:“我这人是最要命的,曾经差点被北燕人掳去,现在就算练好了功夫,又哪里会轻忽我这条性命?放心,外头接应我的,是师父、峨眉掌门、回春观观主和追风谷谷主。”
成功看到了周霁月的愕然之色,他才坏笑道:“就算是师娘带队,影叔助我,可我是玄刀堂掌门弟子,那么多少年才俊是各派的心头肉,那些老前辈们哪里会一点后手都没有,就放人出来胡闹?咳,应该说是历练。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就连这玄刀堂,除却师娘和应长老,还有好几位前辈在暗地里盯着。”
闻听此言,周霁月却忍不住笑了。那笑容一如在别人面前的俊朗豪气,只是多出了几分和旧日一样的微妙情绪。
也只有这个家伙,做事时总把自己的靠山堆砌得厚厚的,让别人哑巴亏吃个没完!
虽说已经七年了,但千秋还是那个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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