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默然不语,他便没好气地说:“我发疯了吗?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是聂政,又不是专诸,你死我也得死,到时候北燕上下打着为皇帝报仇的旗号,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发兵南下,天下人还得骂我是个惹祸精。这没有好处只有坏处的事,谁干谁才是脑袋被雷劈过了!”
这样你你我我毫无敬意的称呼,皇帝却非但不以为忤,反而挑了挑眉,随即就微微一笑:“幸好你没有试,否则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宝刀未老。朕当年即位的时候,剑下也不知道砍了多少号称无敌的勇士,这些年来没砍过人,手还挺痒的。”
越千秋顿时一愣,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北燕皇帝的腰带上,随即就气乐了:“皇帝陛下要找人比试很简单,就凭你这说话气死人的态度,到大街上转一圈,打上十场八场不在话下!”
“朕确实有这打算。”见越千秋这下子货真价实瞠目结舌,皇帝才轻描淡写地说,“一会儿你换一套衣服,我们扮成父子出宫去走一走。”
卧槽……卧槽!
自从到了北燕,越千秋就一直在遭遇各种各样的出人意料,可相比萧敬先那个提议时他那种五雷轰顶的感觉,此时此刻他唯有在心里连续不断地嚷嚷这两个字,甚至毫不犹豫地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而那剧痛证明了,他完全不是在做梦。
这真的是堂堂北燕皇帝说出来的话……人和萧敬先这一对郎舅俩真的全都是疯子!
“怎么,不敢去吗?”
听到这带着讥诮的六个字,越千秋索性豁出去了。他没好气地瞪着这位尊贵的北燕天子,冷笑一声道:“哼,有什么不敢?不就是想带着我招摇过市,让人看看,然后浮想联翩吗?真没新意,晋王早就想到这种馊主意了,你也居然想到这一条,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越千秋非常爽快地吐露真言,皇帝却丝毫没有意外,反而非常平淡地点了点头:“朕就知道,这一招果然很有小四儿为人处事的风格。倒是你们,那天在演武场上露出了甄容肩头的那块刺青,是想混淆视听吗?”
小四儿……萧敬先的小名?这人和越小四真是天生狐朋狗友啊,连小名都一样的!
越千秋暗自腹诽,但听到皇帝问甄容,他就收起了那点戏谑的心思。自己的事情他早就斟酌过,所以刚刚选择了捅破,可甄容的事情关系到青城派的那点小算盘,具体的虽说自己不清楚,越千秋也不觉得有成功的可能,可他却懒得去坏人家的好事。
“这我怎么知道,我和他又不熟。想当初我在金陵,还险些被他带的那些群英会少侠们坑了一场,好容易我才戳破了他们的阴谋,把人家的群英会变成我的,算是狠狠出了一口鸟气。他爱干什么干什么,不关我的事!”
“那你之前还维护他?”
“私怨是私怨,公义是公义,他既然是此次大吴使团的一员,我在人前当然要维护他!但这并不妨碍我在非公众场合表明和他关系不好!”
见越千秋说得振振有词,皇帝也懒得追究其中是否有不尽不实。他转过身去看着退得老远的徐厚聪,这才似笑非笑地对越千秋说:“那好,不说他了。你陪朕去招摇过市,等回来之后,你大伯父的事情,朕必定还你一个公道。”
“君无戏言,那就说定了!”
面对这么一个爽快到自己几乎就要生出好感的少年,皇帝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没有再说什么,背着手径直往回走。
当复又来到徐厚聪等禁卫面前时,他方才吩咐道:“去安排准备一下,朕要出宫。给朕准备一套便服,再按照越千秋的身材也预备一套,自你以下,挑十个人随从。”
那一瞬间,徐厚聪只觉得头皮发麻,再看越千秋那没事人似的模样,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去哪?”
“问他。”
越千秋见徐厚聪倏然看向自己,他不由得愣了一愣,随即就满不在乎地说:“哪里好玩就去哪。到上京好几天了,我还没出去过呢,什么黄金台、五雁塔、天青阁……”
一口气把之前从那些洒扫侍者口中问到的地名一股脑儿都说了一遍,越千秋也不理会徐厚聪那发黑的表情,示威似的看了一眼皇帝道:“一个个我都想去。皇帝陛下,怎么样,这些地方你都能带我去吗?”
“今天如果逛不完,还有明天,明天逛不完还有后天。”皇帝的口气闲淡得很,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徐厚聪在内的所有禁卫全都彻彻底底呆若木鸡,“不过一会儿出宫之后,记得把皇帝陛下四个字收起来。别忘了你答应过朕的,记得叫一声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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