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愁云惨雾的三皇子,或者说如今应该称呼为大燕太子的那位相比,十二公主虽说消瘦了许多,但脸上却再没有往日的蛮横,反而显出了几分毅色。昔日素来以强势著称的大公主,反而看上去颓唐而憔悴,显然,之前那场诡异的政变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而更让她深受打击的,无疑是父皇亲口承认,她不是母后的女儿,根本不是大燕唯一嫡出的公主,根本就是一个比其他皇子公主生母出身更低贱的女人生的!
所以,作为北燕皇族的三人,此时占据主导地位的,不是刚刚册封太子就遭遇大劫的三皇子,也不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公主,而是十二公主。见两人一个比一个颓废,她不禁不耐烦地用手上的树枝抽打地面,提醒两个人回神。
“事到如今,再去想为什么,凭什么,怎么回事,那只是于事无补。现在我们得去想的是,父皇的毒伤还有没有救,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还有最重要的是”
十二公主顿了一顿,随即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应该怎么对待兰陵郡王和晋王!”
三皇子险些把后一个晋王当成了萧敬先,等到反应过来那是指的萧容,或者说甄容,那已经是挨了十二公主一个白眼之后的事了。如果这会儿他已经当了一阵子太子,兴许会因为权威被冒犯而火大,可如今他才刚上位就被人掀翻,也就顾不得这点小的不敬了。
反正他从前被十二公主呼来喝去的次数多了去了,之前能平安回来也多亏了对方舍身相救,这点气度他要是还没有,这个太子也就不用当了。
他看了一眼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大公主,对这位大姐颇有些瞧不起,更不明白萧长珙和甄容之前为什么要在退走的时候,把这位一块捎带上了。他干脆无视这个曾经给自己带来巨大羞辱的大姐,沉声说道:“若非兰陵郡王和晋王,我们就死在皇宫了,自当以国士待之。”
十二公主听着这句漂亮的假大空话,一时没好气地嗤笑了一声。
“你这是废话。你还没认准眼下我们的身份吗?我们是丧家之犬,他们才是我们能活下去的倚仗。什么国士,你比人家地位高,权力大,那才配把人当成国士,现在我们根本就没有国,或者说什么都没有,你还想居高临下把人家当成国士?那也太高看自己了!”
不远处,耳聪目明的越心斜倚着一棵大树,身形被密密麻麻的树丛完全遮掩着,嘴里叼着一截草根,一脸的闲适自如,仿佛这会儿身处的不是荒山野岭,而是铺设奢华的房间。瞥了一眼旁边全神贯注倾听着那边动静的甄容,他不禁轻轻笑了一声。
结果,发出声响的他立马遭到了甄容一个严厉的白眼。可尽管如此,他却并没有收敛,反而轻声说道:“你以为他们三个皇族在那儿煞有介事地商量事情,会介意让我们听到?不,别人不知道,可我知道挟二一定是很想让我们听到。她觉得只有让我们听到她的心里话,知道他们正紧紧依靠着我们,我们才不会把他们丢下。”
甄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就想到那些曾经和自己同生共死的袍泽。将近千人的绝命骑,在杀出皇宫之后,锐减到了六百人,而这六百人当中,几乎人人都有轻重不一的伤势。
如果不是十二公主在皇宫那件事发之后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在他们点火之后杀出宫的第一时间又带人出来接应,如果不是身边这个男人竟然早就说动了左右相,由那两位瞒天过海协助逃离上京,也许就真的都交待进去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身边这人是怎么布置的!
哪怕从出使北燕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可甄容并不擅长这种太过高层的角力,反倒是宁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拼杀。要知道,原本剑术出众,人品枯的他,在北燕这几次三番地杀出来之后,佩剑已经换了四次,现如今的那一把,和他最初从青城带出来的截然不同。
那是一把和陌刀有些相近的直刀,但用得最多的,却是弓箭。
而他的性子,已经不复当年走出青城时,貌似温润如玉,实则带着几分偏激,如今每当照镜子的时候,他看着那镜中人越来越带着凌厉的眉眼,都有一种认不出自己的感觉。
此时,他压下那股说不出的烦躁,沉声说道:“就算他们这话是说给我们听的,如今栖身这山谷之中,数百号人吃喝嚼用,还能坚持多少天?”
“你放心,我们能坚持的时间,比你想象得要长,而且是长很多。”越心轻轻摇了页指,表情轻佻,“而且,勤王的圣旨已经发到了大燕所有州县,所有皇族手中』管上京城中那个暗箭伤了皇上的人是谁,都不可能轻轻松松收拾山河。”
“最重要的是”他轻轻眯起了眼睛,好整以暇地说,“我们还把惠妃带出来了。她的家族挟二已经事先转移了,但相对于大局,那些人能做的不多。可惠妃会医术,往日皇上的很多养生药膳都是她亲手做的,有了她不说能够唤醒皇上,但至少不会更糟。”
面对这位气定神闲,仿佛天塌不下来的义父,甄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还没说,接下来的粮草和补给哪里来?”
“应该已经快送来了。”越心嘴角一翘,随即伸出手指,指了指天上,“今夜,粮食会从天而降。”
又是这种完全没头没脑的话!
第六百八十一章 灯下黑(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