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如此夸奖臣的这些亲兵,他们之前日夜操练本事,想来也会觉得值得。但是,臣是霸州将军,不仅仅是他们这些人的将军。所以,这次臣虽然只在他们之中挑出了这么几个人,但是,臣会在霸州军中挑选出一批精兵作为扈从。”
刘静玄词锋一转,语气中竟是带出了丝丝锋锐:“但臣不会带太多人,竺蝎军已经人去了榷场,臣再带太子殿下过去,那边倒是有足够的力量了,但霸州城内却难免空虚。更何况,在太子面前大好的表现机会却只带着自己人,日后其他部下知道了,难道不会怪我太偏私?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夸过他们这些人了,何妨看看霸州其他兵马是否毫不逊色?”
这话说得两面光,别说兄子面色大霁,就连越千秋,也觉得自家这位师伯是经历过一段难以言述的悲惨经历之后,变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了。
于是,兄子欣然点头道:“那就听凭刘将军安排。”
刘静玄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即开口说道:“如今已经过了午时,既然要赶往榷场,午饭却要错过了,还请太子殿下和各位先填一填肚子,我这就命人召集兵马。”
说到这里,他又冲着刘零等人吩咐道:“刘零,一会儿那一路上,太子殿下就交给你了,若有丝毫闪失,你提头来见!”
刘零慌忙转过身来凛然答应,随即目送了刘静玄出去』多时,就有人敲门送进来几个大食盒以及一大壶茶来,他一一接过来之后,正寻思要不要亲自试毒,就只见越千秋身边庆丰年和酗子主动过来了。
酗子掀开第一层盖子,见是一个个的馍馍,他就笑嘻嘻地把第一格端出来当成托盘,把东西送到了兄子跟前。
刘零正心想刘静玄竟然真的敢用这样粗陋的食物来款待储君,见酗子真的拿去给太子吃,他不禁呆了一呆,却没想到一旁一直都显得很没存在改那位晋王萧敬先竟是突然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我都快饿得前胸贴肚皮了,所以,失礼了”
随着那最后三个字,他只见萧敬先眼疾手快地捞了两个馍馍,旁若无人地就这么吃了起来,看那津津有味的样子,仿佛这是什么人间珍馐。而接下来,就只听越千秋没好气地嚼:“你好歹也是出身名门,怎么这么饿死鬼投胎,讲点风度好不好?去,吃之前都先去洗手!”
刘零满脸愕然地看着明明是北燕国舅的萧敬先若无其事地大吃大嚼,越千秋却不由分说推了兄子到一旁,用铜壶倒水洗手,直到其他人也一一洗过,这才把那几格馍馍分得干干净净。当发现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就着茶水吃馍馍,就连那位太子殿下也没有嫌弃的意思,他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要知道,就算是霸州城内的那些大户人家,吃东西也万般讲究,言谈之间甚至还曾经流露出瞧不起刘静玄这等草莽出身将军的意思!
越千秋把包括刘零在内那几个亲兵的目光全都看在眼里,冲着庆丰年和酗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挡着点,这才冲着兄子低声笑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怎么样,之前路上那点苦头没白吃吧?”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兄子有些懊恼地瞪了越千秋一眼,看了一眼手中那馍馍,心里却知道越千秋说得没错。哪怕从前他也出宫在外头乱晃,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那是最起码的,哪里会看得上这样粗陋的饮食?
然而,此次变装易服离开大部队最初赶路那会儿,全都是就着面饼喝两口水,根本就只有晚上才能生活做点热的汤汤水水,后半程虽好过一些,可也谈不上吃得多精细,如今有热气腾腾的东西填肚子,怎么可能难以下咽?更何况,他已经知道,很多百姓连这个都吃不上。
当刘静玄分派好兵马回来时,就只见书房中几个亲兵正在那悄悄打量兄子,而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正在细嚼慢咽地吃着小半个馍馍,至于其他人都显然吃完了,而几个大食盒已经空空如也。见此情景,他也不多问,直接点点头道:“都准备好了,出发吧。”
霸州城内何人留守,刘静玄没说,但临出门时,兄子还是谨慎起见问了一句,得知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都统,他方才放下心来。而等到出了将军府上马,被人团团护在中间的他没注意到刘静玄正在低声和刘零说话,而越千秋却没有忽略那低微的话语声。
“太子殿下竟然吃了三个?”从刘零口置到那个确定的答案,刘静玄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笑了起来,最终摆摆手吩咐刘零退回原列。他仿佛不经意似的往后看了一眼,瞥见越千秋正在冲自己笑,不禁赞许地冲人点了点头。
从前这位太子殿下的名声就算有人推波助澜,夸大其词,可总不至于全是假的,可现在这一位能以如此面貌待人接物,不消说,他这位名声在外的掌门识居沽伟!
兄子当然不是饿到能吃下三个淡而无味的馍馍,他也不是大胃王,可之前看到萧敬先一口气消灭了四个,他忍不住凑过去问人是否真饿得前胸贴后背,结果却得到了一个让他有些不安的答案。直到这会儿策马疾驰时,他还在想着萧敬先那番话。
“太子殿下,我们虽说平日锦衣玉食惯了,但有些时候难免遇到突发事件⊥比如我,曾经在年少时被叛军挟持,饿了两天两夜,险些就成了饿死鬼,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有一个习惯,至少在能吃的时候填饱肚子,绝不矫情节食,时时刻刻做好最坏的准备。要知道,皇帝不差饿汉,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十分武艺也使不出三分。”
兄子对萧敬先曾经那段经历虽说有些悚然,可让他更刻骨铭心的,却还是“时时刻刻做好最坏的准备”这句话。虽说觉得萧敬先说这个有些乌鸦嘴的嫌疑,可他难免有些心惊肉跳,再说经历之前那段疾驰,他对这高大的军马倒是习惯了,于是便策马靠近了越千秋。
“千秋,我看刘将军总共也就带了几百兵马,真的够用吗?”
越千秋料到兄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嘉王府别院的那段经历会永远铭记在心,所以虽说嘴上答应了去榷郴探究竟,却肯定会心里没底≮是,他就侧头低声道:“放心,既然你选了我当这个太子卫率,和上次一样,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否则我哪有脸回去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