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暄面色不变,像是早有计划,也正是这个白衣僧人,他今晚才会来这个破旧的佛庙。
李元修双手合十,轻念一声佛号后,右掌轻放在释暄额头之上。
“阿弥陀佛……”
霎时间,金色光芒闪耀整个佛庙,李元修身上涌出金色血液,灌入释暄体内,一时间佛陀诵经声响起,地涌金莲朵朵绽放。在释暄身后,一座六丈佛陀金身面露慈悲众生相,金色梵文飞舞。
无形之间,白衣僧人曾西行十万里,一身气运灌注,与长平城中气运相交。而今这一受法,佛门才算真正承认了释暄。
当李元修收回手掌,在释暄额头上,一枚金色枣形印记出现,法相回身,金光闪耀。
金身法相,眨眼已历脱胎。
剑仙张季痕望着那常人不可见的恢
宏气运,赞道:
“好棋!”
苏御站起身来,长生转太清,目露清光,隐隐波光粼粼倒映在佛墙之上。
浣溪再出半寸。
道、佛每千年一次博弈,今个千年,两颗棋子。
苏御、释暄。
天将明,金陵城中,暗夜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也都掩没在百姓不知的黑夜之中。
朦胧的晨光之中,破庙中的微弱灯火缓缓熄灭,倒映在佛墙之上的,唯有浣溪水波。
这一战对于布局此次佛道之争的那几人来说或许太早了,而对于已经等了三年的苏御来说是真的太晚了。
释暄面色不愉地斜瞥了一眼战意高昂的苏御,心里也是泛起了些许怒意。这个蝼蚁几次挑衅与他,真当他不敢在张季痕的面前杀人么?就算对方有多出的两百年修为又如何,作为李家天骄,整个九州之中,他释暄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李公子才踏入脱胎,而小友也是受伤不轻,不如这样,你二人择日再战如何?”
张季痕也实在是不敢打无把握的仗。面前的这位年轻人身在李家,学究天人,身负佛家气运、儒家正气、道家玄妙,可以说是当世年轻人中最强之一,苏御虽说境遇不凡,可毕竟积累太少了。
“小生有龙宫奇药,可助纪道友疗伤。”
龙小真从后面的书篓中翻出一个紫檀木盒,里面装的正是疗伤圣药还生丹。
张季痕一眼望过来,杀气腾腾。
“呃,当我没说过……”
龙小真将头一缩,刚要放回丹药,却被苏御一把夺了过来,深深地看了眼释暄,盘腿坐下炼化药力。
华都城外有一座小镇,在三年前的晚上,离小镇不远处的乱石山上,曾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声响,等到第二天镇中年轻胆大的汉子们跑到山上去查探时,顿时以为天降灾难,而后便不了了之。
只是这几年来,小镇外的乱石山上,经常有江湖人士出入,还有些看起来让那些武功高强的侠士也要忌惮的人物来到了这个籍籍无名的小镇中,而且一住就是几个月。
在这一天,田垄上驾来了一辆贵气的马车,车夫是一位穿着紫金道袍的老道士,看起来十分的不凡。
正值晌午,田垄上的庄家汉子们正准备收拾农具回家,在看到这辆停在这里的马车后,也没有过多的惊讶,这几年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都往乱石山上跑,也没有做出什么过线的事。听说华都城里来了一位不得了的太守,文武双全,而且背景深厚,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不愿得罪。
在这群庄家汉中,有一位女子特别显眼,听说其丈夫在几年前就出去当兵了,因家中有一孩儿,在这农忙季节,为了填饱肚子,女子也只得亲自下田了。实际上这妇人家里并不贫穷,每个月都有一笔银子寄往家中,只是妇人天生就是勤俭持家之人,并没有乱用而是存起来,为儿子的将来娶妻生子做打算。
与其他人一样,妇人远远的避开了那辆马车,绕过田垄,在水田里洗了洗光脚后,拖着鞋子就离开了。
“殿下,她就是王僧辩的妻子?”
马车上的老道齐青阳疑惑不解,要知道王僧辩可不是崛起于草莽之中的将军,其家族也是世代参军之人,最高之人也是爬到了兵部侍郎之职,怎么可能与这位平凡的女子有交集?
在马车之中端坐着一位锦衣公子,端起翡翠酒杯轻笑道:
“王僧辨年少之时极其叛逆,游学三年中,曾有过一次露水情缘。如果不是他每月寄回的银两,我们的探子也不会发现这些蛛丝马迹,从而顺藤摸瓜,找到这里。”
“世人皆知王僧辨无后,却谁也想不到在这山野之中,还是有一位年少成名的儿子的。”
被称为殿下的年轻公子正是齐国当朝太子的高养湛,他挥了挥手道:
“让当地的探子将这对母子送去邺城,将来会有大用。”
末了还加了一句。
“不惜任何代价。”
紫金道人齐青阳点头称是。那位当朝好评如潮的太子殿下望着东方,那座风雨飘摇的南朝都城,冷冷一笑不做言语。但是齐青阳知道,有人让他失望,恐怕那座城中的那位名震天下的侯景大将军要沦为弃子的命运了。
天未破晓,便有两个身影往东方海岸而去,一黑一白互不相容,就像有些人,天生就是敌人而不会成为朋友。而所谓的蝼蚁,也不会看到雄鹰的天空,但可怕的就是那蝼蚁有一天会不顾一切的升起想要一看天空的念头,所以就落入了雄鹰的眼界之中。
这对于蝼蚁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对于雄鹰来说亦何尝不是。
东海海岸,礁石零散,巨大的海浪拍打在伫立的礁石上,发出的轰鸣声让这个清晨并不会宁静。
曾记得有一位倔强的少年被那位天骄踩在脚下,而今天,这位少年至少现在为止还是与天骄平齐而站的。
破庙中的众人走出来到江畔,眼光顺流往下便可见朦胧的天际有两个身影站在礁石上,两人皆是静默无语。
“她蜉撼树,自不量力。”
龙子乾望着那位黑袍怪人嗤笑道。其实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位蝼蚁的胆量踏过了他,直接面对的是就连他也要忌惮的李家之宣,这对于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蔑视。
龙小真却是一脸的担忧,如果苏御不幸死在东海海畔,那他拿什么来与陈霸先讲条件,如何说服对方抢那一张人间的龙椅。
反观张季痕则比先前冷静了,坦然面对,就算苏御不敌又如何,但作为已经达到通玄的他来说,顺应天命这类的事他已经做够了,还不如这一位,明知天命不授,却依然义无反顾地逆势而为。
以人道逆天道,或许都会说愚蠢,但大多心里还是佩服的,不管他们的心里是不是承认。
“我有一剑,自西而来三千里。”
礁石之上,苏御解下后背的浣溪拿在手中,左手持剑鞘,右手搭在剑柄之上。
“只求身死异乡,魂归故里。”
释暄沉下了脸色,感受到对方那高于凡俗的意气,终是凝重了起来。
远处的张季痕等人眼中也露出了惊讶,他们通玄当然能感受到苏御身上那蓄而不发的意气,这等玄奥不应该是第三境以下应该有的。
就像是西乘老鬼的那一剑余晖,是一股超脱凡俗剑招、剑气的剑势、剑意。术与道不同等,虽说术到极尽几于道,但没人怀疑道才是超脱。就像谪仙苏幕遮由术进意,那是质的飞跃,如果说术剑为杀人,那意剑就是为了问道。
“不可否认,他是天才。”
龙小真感叹道。一旁的龙子乾再怎么不服,却也不得不承认。通玄的神通他也会,只是正因为他会,才知道通玄的意境有多么难。
但他们也不知道,苏御到底经历了多少刻骨铭心的事,才能悟到不输于通玄的一剑。
十年化蝶长生转太清,他见过当世最为惊艳的几剑,背着星空下的那位女子走下梨花坡,他的三年修行,三千里路程,自西而来就在蕴养这一剑,所包含的实在太多。
第七十五章:魂归故里!(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