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痕白了苏御一眼,“怎么和前辈说话的。”
随后脸色又暗淡了下去,“那个女子被寂真抓到雷音寺去了。”
苏御闻言神情一愣,过了良久才叹气道:
“还是被镇压了。”
随即眼中绽放出决然的神色,“等我到了第四境,就去讨个公道。”
张季痕啧舌,看这话说的,就是威武霸气,可是心里却有些担忧,依照苏御现在的情况,入第二境尚且有妖血阻碍,更不要说入通玄和逍遥的阻碍了,那只会更大。就连他通玄十几年,也只是第一步而已。
谈话间,方吝已经洗完澡出来,原本黝黑的皮肤竟泛起了白玉般的光泽,在苏御看来,这身法体恐怕已经不弱于他自己了。
张季痕也满意的点了点头,招手道:
“过来,为师给你讲一讲修行的那些事儿。”
说完又望着苏御道;
“你也过来,一路摸黑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修行中人。”
苏御嘴上批了一声,但身体却很诚实,已经和方吝一起,盘坐在了张季痕的面前。
张季痕面色肃然:
“修行五境,第一境洗尘,第二境蜕凡,第三境通玄,第四境逍遥,第五境化虚……”
接下来两天,张季痕一直在说这些修行之事,将值得注意的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包括蜕凡境这段在五境之中至关重要的一关,所以他着重讲了其中的三步,易血、脱胎、换骨。
所谓易血,最通常的做法便是以真气洗涤血液,让全身血液能够适应体内已经圆满真气,并通过真气将血液中的杂质排除体外,达到圆满时,血气与真气共鸣,血浆如汞,反馈到绛宫之中,借此争强自己的战力。
妖族妖气存于绛宫,战力比人、神高,也是因为他们的妖气不必通过血液进绛宫,而修行易血这一步,也算是间接将真气流入绎宫,以此来拉小与妖族的劣势。
整个过程到易血圆满,所用时间三年五年很正常,有些人因为真气的原因做到这一步更加难,所以也有没达到易血圆满便开始进行脱胎的。
这种取巧的方法等于是在自断前程,所以张季痕强调两人,整个蜕凡境必须按部就班,不得取巧。
他也有举例子,有人用异兽的鲜血来达到易血圆满,如果功法与异兽血液中所含能量不符,那脱胎根本无妄了。
苏御便想起了西荒的叶老魔,取赢鱼之血到达易血圆满,当时看门老头便说过,恐怕只有变成那种半人半妖的杂种,他才能修行脱胎。
而后张季痕又讲脱胎。
“易血是让真气融入血液,那脱胎便是以真气脱去凡胎,让真气在血肉之间也能穿行自如,更好的吸收天地精气,以此达到提升修行速度和感悟天地的目的。”
“脱胎分两种,一种叫化茧,一种叫褪壳。化茧是在机缘巧合之下一脱圆满,而褪壳则要经历几次才会达到圆满
张季痕说的这些都是以后苏御要走的路,而且在整个修行界相信也是极难听闻的,毕竟张季痕作为当世最强通玄王者之一,这些修炼经验更是一种难以想象的财富。
“易血是缩小和妖族优势的差距,那脱胎便是缩小与神族之间的差距。”
苏御思考之后总结道。因为在修行之初就有听夏唯洁说过,妖族以战力为优势,神族以悟性为优势。
张季痕点头,认可苏御的说法。
接下来又讲到苏御也没有如何接触过的换骨。
在张季痕说来,这一步有些奇特,换骨的修士都会好好闭关,全身上下二百零六块骨,每次换骨都是极其耗费真气,而且换骨后都会有虚弱期,这对于修行者来说是致命的。
所以在九州,通玄可以到处游走,易血和脱胎也可以,但唯独换骨那一步的不行,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灭杀。
“如果三步圆满,便可成就仙胎。”
张季痕看着求知若渴的两人,也露出了笑容。
“只要历经天劫就可以?……肉身成仙。”
苏御呼吸一顿,原来仙人便是这么来的啊。方吝也双眼放光,成仙啊,那可是自古以来多少人的梦想。
“当然成仙的方法有很多,这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而且这种方法成仙有极大的危险,肉身是仙胎,但灵魂却还是凡魂,所以历来成仙之人靠肉身成仙的人很少,大多数都死在天劫之下了。”
张季痕说道:
“但仙胎却是以后修行境界的起始,那是真正影响实力的,所以我规定,你们两人都必须成为仙胎,才可以继续往前!”
方吝当然毫不犹豫的答应,因为他有一颗赤子之心,而苏御则是知道修行到底有多么困难,而且对于他来说,易血圆满都是一种奢侈。
至修行以来,苏御认为除了自己,最了解自身情况的便是那个足以称为半个师父的看门老头,所以他临走时说的话,苏御一直记在心里。
在张季痕传授方吝剑术之时,苏御识趣的离开,在屋里静坐,思考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前两天水淹金陵城,强融张季痕全身精气神已经将好不容易抢来的仙人气运消耗一空,而又被寂真一句佛号弄得境界跌落。
现在的他初步判断,自己的修为境界勉强能达到第七次洗尘的地步。这几个月来,他得到的多,同时失去的也多,那将行云的两百年灌顶修为也没剩什么,得到过夏唯洁,也失去了她;得到了仙人气运也在一战之后耗尽。
零零总总算来,他失去了大圆满的境界,换来的有一剑浣溪沙,还有身边的这个张季痕。
“这样说来我还不亏。”
苏御咧嘴一笑,心里却有些发堵,他失去了他最爱的人,最爱他的人,还有一位唯一的朋友,这些却换不回来。
“愿你们能安好。”
苏御柔声细语,他已经决定了,离开中原,游历九州。
“你这位看门老头,可别骗小爷啊,否则我捅破天也要捅到你的屁股。”
苏御指着屋顶大骂一声。
张季痕走了进来。
“决定离开了?”
“嗯。”
苏御点头道:
“你会一起?”
“当然。”
张季痕已然将这个少年当成了他的师弟,所以哪儿能没他这个师兄去撑撑场面。在太白剑宗没有这个理儿。
“就去东海?”
苏御偏着头问道。
“可以。”
这一天,张季痕和苏御低调离开金陵。
离开时方吝眼睛都哭红了,张季痕摸着他的头,怕自己不能赶上他的及冠礼,便早早为他取了表字。
博敖。
方博敖。
与当初他剑道上的宿敌一样的名。
在梁国废墟上建立的新政权“汉”随着侯景的惨死而被推翻。但是关于南朝的乱世还远没有结束。
让天下人唏嘘的是,侯景兵败逃走途中,竟被一个车夫割了脑袋。有心人细想下来,便可察觉到其中的恐怖。南朝的贵族门阀们都愈加的觉得,南北一统的趋势将会势不可挡了。
南朝战乱不停,北齐却稳中求进,至北齐新皇登基,这种差距在南北之间更加的大了。就算南朝百姓对大将军陈霸先有着不可想象的信心,但对于觊觎南方已久的北齐,没人敢小觑。
就在这年秋,北齐借着萧氏正统的借口,大义凌然的出兵南朝,要平乱反贼陈霸先,整个摇摇欲坠的南朝再次面临颠覆的局面。
作为古都金陵,南朝的第一城,各大门阀世族都在关注着陈霸先与北齐的战事,然而对于那些原本是侯景最忠心的世族,却人人自危。
他们即怕这一仗输了,更怕这一仗赢。所以为了保全家族的火种,大量世族的家眷们都在暗中逃走。
当然,有些眼光看得极远的世家都知道,整个中原,将不会再有一片净土,所以那些世族的唯一出路便是离开中原,往最近的东海而去。
在违禁出海的大船中,苏御和张季痕赫然在其中。
“你就不担心陈霸先吗?”
船舱中,张季痕一边斗弄着大白狗,不经意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