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唷！”
掌舟老汉喊了一声船号，吱吱呀呀的摇起橹，扁舟速度不急不缓地往湖中心行去。
柳瞳趴在船舷上，惊奇的打量着岸边风景。长这么大他甚至没有出过武陵王府，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那么令人着迷。
离岸远了才发现埠头那儿的灯火一直绵延到远方，这是一年一度的盛会，武陵周遭村落中的乡民也起早带着各种货物赶往武陵，不过他们大都十几人同租一艘没有顶的货船，每个人将货物放下后便没有地方落脚，只好坐在自己的货物上，在心中默默盘算今日能够有多少收入。柳瞳远远看着同行的货船，依稀可以看见十几个人像是壁虎一样挂在货船上，货船左摇右晃的慢慢行着，破开倒映着月光的湖面，晃出一圈圈涟漪，闪烁着细碎的银点。
众人安静的坐在扁舟上打着盹，听掌舟老汉声调粗犷的唱着极有节奏的调子，却听不真切字词，不过这也没关系，以后听的机会多了，自然能够听懂掌舟老汉在唱什么。
月亮西沉，洞庭湖上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扁舟头的灯笼发出的昏黄灯光，柳瞳回头望向埠头，那里绵延的灯火下影影绰绰，身下的湖面倒映着天上的星光，就像是小舟行在星河中，仿若仙境。
“你快看。”柳瞳轻轻摇醒牧野翎，他指着身下的湖面，欣喜道：“有没有感觉自己像是游荡在星河里！”
牧野翎撑起身子看向星光闪烁的湖面，眼里全是迷醉与喜悦。
阳光破晓的刹那，宽广的洞庭湖面镀上了一层金光。埠头影影绰绰的人与扁舟染上了霞光，就像是一朵朵盛开的红花。
“谢谢你叫醒我。”牧野翎收回望着红胜火的江花的目光，回头看着柳瞳笑了起来，在朝霞下眼睛中都闪烁着耀眼的金光，“真的……我很欢喜。”
“你欢喜那就好。”柳瞳忽然有些口干，低下头不再看牧野翎，可还是觉得头顶像是被一道金光刺透，内心的想法被暴露的无处躲藏。
“要到岸了，小娃子们准备好咯。”
掌舟老汉不知何时不再唱那首粗犷的调子，手上加了把劲，吱吱呀呀的摇橹声变得急切起来。
扁舟迎风破浪，初升的朝阳红彤彤的，此刻还有一半浸在天边的水里。
武陵城的埠头已经近在眼前。
“我要吃四海铺子的锅贴和小笼包！”苏离跳下扁舟，一只手捂住肚子，“两个多月没吃到了，馋死我了！”
“我要吃永和铺子的豆干和年糕。”陈东阳同样捂住肚子，年关后就没尝到永和的年糕了，这时好像都能闻见那酥软的香味。
柳瞳扶着船舷跳到岸上，震惊于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虽说住在武陵这儿十年多，但印象中的武陵只是那座看不见天空的庭院，既不真切也不讨喜，远没有现在看见的一切所来的真实。
武陵埠头边尽是来往的货郎，他们挑着各种货物沿着埠头叫卖，还有众多皮肤紫红的人划着渔舟，他们的渔舟里尽是扑腾的鲜鱼，舟尾挂着七七八八的藤编鱼篓。
沿着官道往前则是众多游玩的武陵人，他们衣着光鲜，与来往的货郎渔人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官道尽头是武陵城门，因为水相节的缘故，城外多了许多值守的甲士，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保证水相节的安定。
城外以货物交易为主，而城内则是孩童与姑娘的战场。
牧野翎觉得一双眼睛已经不够用了，彩旗、鼓吹、妓乐、舞队等社，奇花异果，珍禽水族，精巧面作，诸色玩石，车驾迎引，歌叫卖声，还有铺子里的诸多甜点零食，都深深的让她感到心潮澎湃。
“我们那儿，我们那儿……”
牧野翎激动地来回只会讲着一句话，捏着五铢白钱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忽然她瞧见了什么，惊喜的低低欢呼一声，跑向街道南边。柳瞳也被这热闹的场景吓的不知所措，见到牧野翎跑走立马跟在后面不肯落下半步。
牧野翎垫着脚趴在货架上，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女孩子所用饰品。有用作佩带或镶嵌的饰品，有用作头饰的笄，有镯类的臂腕饰品，有衣服上的坠饰，有珠管项链，还有圆箍形饰和杂饰等等。
她欢喜的有些慌了，偷眼瞄了下上面的标价，心里默默地估算了一下手里的五铢白钱能买多少，得出的结论令她心碎不已。她咬了咬牙，拉着柳瞳不甘地离开这个令她即欢喜又忧愁的仙境。
“二位要来点小笼包吗？”苏离坐在四海包子铺的条凳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个包子手里抓着一个，说话含糊不清。他今日穿了一身圆领长袖花短衣，配紧身花裤，头上没有带帽冠，仅仅是用一根通体翠绿的玉笄束发，与包子铺的氛围格格不入，他却毫不在意，吃的极其开心。
“我也想吃。”牧野翎一张小脸都激动地通红，忙不迭地的点头，不知道是因为闻见包子香味还是肚子里怄着气。
“我也来点，要一个……”柳瞳想了想，悄悄咽了下口水，“不，我要三个！”
“好嘞！”店小二远远应了声，在不大的包子铺中左奔右串，不停地招呼着客人。
牧野翎拉着柳瞳坐下来，她上下打量四海包子铺。条凳让她感觉不怎么舒服，与云州的蒲团差异太大，但是入乡随俗，就像这浑身上下冒着香气的面团，苏离称它作小笼包，牧野翎觉得自己看见了就没有错过的理由，何况它香气如此诱人。
蒸腾的香气与包子一齐端了上来，店小二满脸堆着笑，“客官，本铺还有锅贴生煎紫米糕，豆干年糕酒酿饼，几位可要尝尝？新鲜出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