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凡倒是还有些发蒙:他刚才只是觉得这长胡子道士很厉害,忍不住说了一句想要学他的道法,怎么忽然之间却要做他的徒弟了?
只是顾临凡眼看这位长胡须道长宽厚慈和,不由得让人生出亲近之意,而且孙道长都让自己拜这长胡子道士为师,想来没有坏处,于是依照孙必雷指点,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待到起身之后,却依旧站在孙必雷身后。
孙必雷与凌非尘同时微微一笑。凌非尘突然起意收徒,只是因为这孩子资质确实不错,一时见猎心喜,凑趣的意味倒多过真正收徒的念头。现在只是将他列为记名弟子,将来未必真的将其收入门下,而此时见这孩子虽然拜了自己为师,却不忘本,忍不住心中对他的评价稍微提高了一些。
宗无乐眨巴眨巴小眼睛,忽然呵呵笑道:“这孩子既然入了咱们派中,应该起个道名才是。嗯,非字下面是莫字辈,应当起个什么名字好?”
这一提议立刻得到众人响应。程非舍捻着胡须道:“这孩子眼看着有些沉郁,这可不好,是莫字辈弟子,叫莫愁如何?”
孙必雷眉头一皱:“莫愁?名字有些女儿气,不好不好。”
又有人道:“不如叫莫言如何?”
马上又有人反对:“不妥,小心叫了这名字日后成了个闷嘴葫芦。”
又有人道:“不如叫莫成吧。”
旁边人笑道:“莫成莫成,岂不是诸事无成?这名字不好。”
前一人立刻不服气道:“那你自己的名字:非正,岂不是‘不是好人’的意思?”
众人各自想出几个名字,刚开始还是规规矩矩,后来就乱了套,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都冒出来。也是今天刚刚大战一场,众人心情激荡,借着给这孩子起名字的机会发泄一番,到最后,就连最老成持重的几个道人也开始凑热闹。
躲在门后的几个后辈弟子,眼看着平日里一个个举止**,道貌岸然的师叔师伯这番形象,一个个双眼发呆,彼此对望一眼,吃惊不已。
众人闹了片刻,最后终究还是凌非尘摆手道:“好了好了,都收敛一些,别让晚辈们看了笑话去。各位师弟,若是不急着回去潜修,不妨趁此机会指教弟子们修习。”说着冲着周围的弟子们肃穆扬声道:“尔等听真:今日尔等见识了于道长的道法修为,当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我浩然观虽为天下三大宗门之一,受无数同道推崇敬仰,可世间却还有无数高人隐士藏于名川大山之间。尔等经历了今日之事,当时时警醒,于修道路上勇猛精进,切不可固步自封,做那坐井观天之辈。”
周围的弟子们立时躬身施礼道:“遵掌门教诲。”声音中充满了激动昂扬之意。
这一番见识了本派前辈与别派高人之间一场惊天动地的斗法,浩然观上下无不心中激荡,恨不得马上开始修炼,能早日达到各位师叔师伯的境界。
而非字辈的众位道长们眼看众弟子双眼放光的样子,各自会心一笑,走到他们身边细心指点起来,哪怕是平日里最沉迷于修行而懒于**弟子的此时也静下心来悉心教导。
不提别人,孙必雷领着顾临凡走进观中,先令管事取来一套新的衣服命他换上,随后两人一前一后从浩然观后门出去,沿着山路一路攀爬,穿过茂密树林,绕过几道峰峦,眼前是一座百丈高下的青翠山峰,一道飞瀑从峰顶泻下,轰然作响,碎玉飞溅,弥漫的水雾被太阳折射出七色彩虹。
而半山腰远远有几只猴子扯着藤蔓游来荡去,戏水嬉玩,不时抖动皮毛,抖去身上溅落的水珠。眼看两人走近,猴子们个个吱吱乱叫,鼓着眼睛手舞足蹈,气势汹汹仿佛在显示威风一般。
只是听得孙必雷沉声喝了一声:“止声!”,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扯着藤蔓爬到山顶去,却还不肯离去,抓耳挠腮探头探脑张望不已,被孙必雷目光一扫立刻后退,但接着又重新探出头来。
顾临凡暗自咋舌:想不到孙道长如此威风,连不通人性的猴子都怕他。
孙必雷不再理会,引着顾临凡走到旁边树林边上一座小小的木屋前,道:“你那条右臂上鬼气尚未驱散,稍有不慎恐怕便会显形,吓到旁人,诸多不便。此地幽静,等闲不会有人来,你可先在此处住下,等到以后修为能够消去鬼气,再与其他弟子一同居住。”
顾临凡点头答应,推开木屋的门,只见里面桌椅床铺倒是不缺,只是落了一层灰尘,显然有些日子未曾有人住过。
孙必雷道:“一会儿你将屋子打扫一番。至于被褥和水壶、蜡烛、火折等杂物,可以会观中找管事之人申领。”
略略交代几句,孙必雷转身便要离开。才出了门,只听后面顾临凡叫了一声“师父”,回过头去,只见他站在门口,脸上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心中不禁一动:不论如何,他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却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此地住上一段时间,却是有些让人怜惜。
孙必雷心中泛起一层柔和之意,脸上却依然板着,沉声道:“你已经拜掌门师兄为师,以后叫我一声师叔便可。此乃礼法不可乱了。”
眼看顾临凡神色越发窘迫,孙必雷声音略微柔和了一些:“虽然我不是你的师父,但以后不论有何事,尽可来找我。”
顾临凡脸上一下子多了几分光彩,用力点头:“是,弟子明白。”
“嗯,明白就好。”孙必雷有些板着脸道:“安顿下来后,便要每日早晚努力修习我教你的运功口诀,绝不可荒废时光。你体内鬼气未消,要比其他人更加刻苦,知道吗?”声音略微顿了一顿:“十日后,便是五年一次的本派开山门收徒的日子,要好好表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