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不疑大有同感的轻嗯一声,淡然追问一句:“还有么”
束手恭立于侧的史伍一见狐不疑的表情,立马嘴角一抽,赶紧把头低下来,不敢去想自家师爷的反应。
果不其然,文士闻听到狐不疑语气松动,神态越发和蔼,嘴角一掀,挤出个浅浅的笑容,拈须而笑:“只要起出窝脏,追回赃物。老夫自会向大人坦述此案的隐情,主犯必究,胁从可免。
闻你少而从贼,必是迫不得已,肯定是有苦衷的,老实招供便是功过相抵,顶多挨上几板子便放了。何况你有伤在身,念你初犯,老夫替大人做主,板子也免了。”
狐不疑哦的应了一声,额头轻点,然后闭目假寐去了。
他还想试着去寻觅方才那股奇怪的感觉,可没功夫浪费口水。
文士拈须呆坐半晌,枯等半天,脸上都快笑僵了才猛然发觉被眼前的小子耍了,不由气得浑身发抖,指尖捏着不小心拽断的几根长须,颤动着朝狐不疑连连虚点,口中一连叫了几声好。
一字一句像是从嘴里挤出来的一般,咬牙切齿道:“好好好,竖子辱我至此,老夫必有回报,咱们有情后补,来呀”
文士愤然而起,一声召唤,静立在门外的役吏蜂拥而入,就见他一指地上安静仿若熟睡的狐不疑,森然发令:“直送深监,叫牢子们都好好跟小英雄学学气节,老夫会时常考校,哪个慢待了,就辞了衙门里的差事吧。”
一群役使凛然应诺,七手八脚的去抬地上那个惹怒师爷的罪魁祸首。
一旁史伍低眉灶眼的一缩头,怕沾染晦气,干脆趁乱悄悄随众人挤了出去。
狐不疑根本没在意文士说什么,因为那个隐在偏室,暗中偷听的人,在文士反应过来被耍之前,早已起身离去了。
正主都走了,一个文不文儒不儒打扮的老酸才,不是县太爷身边的师爷幕友,就是一个不入流的衙吏文书。
一个高级帮闲而已,他都懒得搭理。
县狱大牢就设立在羁候所隔壁,隔着一道实木栅栏,出门就是一幢独栋的砖石建筑。
高耸的狱门外,一对獬豸石像分卧两旁。
朱墙青瓦的耳墙之上,一左一右刻着对狰狞的狴犴浮雕,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活灵活现,似在瞠目龇牙,正俯览众生。
被抬上石阶,与狱门斜错而过的时候,平躺在门板上的狐不疑似乎产生了错觉。
余光中就见两侧墙上的狴犴好像活了起来,正转头朝他咧嘴而笑。
时已三更深夜,苑扉不锁秋寒,又是朦胧细雨时,桐阴露冷,琼壶暗缺,一阵阵湿冷的寒风,不停透过覆在身上的薄被钻入,本就把他冻得不轻。
等他被抬进狱门,绕过影壁,尚未靠近监牢内门,忽觉汗毛乍起,一股逼人的森森阴风,顺着洞开的牢门猛地窜出,贴地一声呼啸,转瞬透体而过。
狐不疑与周围几个押送的衙役同时打了个冷颤,四周的火把都连着暗了一下。
深监又叫地监,顾名思义是狱监地下的牢房。
与地上的监房相比,连窗户都没有,终年不见天日,一般用来关押罪大恶极,或是判了斩监候等着秋决的死囚。
狐不疑连人带被子,就被扔进了这样一间牢房里,连门板都没给他留下。
或许是四肢皆断,不怕他跑的缘故,牢子没给他上夹戴镣,扔下他栏锁一插就走了。
几个衙役与牢子嘀嘀咕咕的循阶走上石梯,临出牢门前顺手熄灭了壁上挂着的油灯,使得地牢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牢子刚一消失,黑暗的地牢里就热闹了起来。
有拿铁链敲打牢栏的,有高声喝问新来的是犯什么事进来的。有人在破口大骂,有人无意义的嗬嗬鬼叫,时不时还有几声鸦啼般的凄厉嚎哭间叙响起。
见到一个新生命走向末途,引起了早已身在炼狱之中的死囚们的共鸣。
或感同身受,或幸灾乐祸。
有的牢房内声嘶力竭,无意义的尽情发泄,有的牢房里则是一片死寂,无人发一语。
长满霉菌的破木床,阴湿的铺地茅草,劣质灯油的燃烧气味。
一股股忽浓忽淡的汗臭脚气,与鼻间挥之不去的便溺尿骚气,整间地牢充斥着一股浓重的化不开的腐臭气息。
薄被被甩在一旁,仅有一角搭在脚上,四肢断裂的狐不疑却连把被子用脚勾过来都办不到。
他只能静静地躺在阴湿的茅草上,任凭一只土鳖肆无忌惮的顺着耳根朝头上爬,手指尾动都动不了一下。
第十一章 元神出窍(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