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茂和默度在卫士的看守下走进了李元吉的中军大帐,向着上首的李元吉行了一礼:
“阿史那默度,见过唐国齐王殿下。”
“原州赵元茂,见过齐王殿下。”
李元吉对默度显然没什么兴趣,看着赵元茂问道:“你个老小子既然自认是我大唐子民?那为何出现在这里,与这些突厥人为伍?”
赵元茂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回禀殿下,学生不仅身在突厥,而且为突厥出谋划策,是颉利可汗的谋士......”
他话还没说完,李元吉一拍桌子:“你个王八蛋身为大唐子民,不思忠君报国,反而数典忘祖,为虎作伥,帮助突厥屠戮我大唐百姓,是何缘故?现如今尔竟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等面前,来人,把这个无父无君的王八蛋拉下去五马分尸!”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士兵进帐,拖着赵元茂往帐外走去。
看着被架起来往外拖的赵元茂一脸的平静,李承乾心中一动,心想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秘密吧,怎么看这两个人也不像白痴的样子,这个时候来唐营,说不定有什么正事。想到这里,李承乾暗地里给李元吉打了一个眼色。看到李承乾的示意,李元吉又让人去把赵元茂带了回来,看着一脸古井无波的赵元茂,问道:“老小子你还有什么遗言,说吧。”
赵元茂神色不变,说道:“不错,我是为虎作伥,我是帮助突厥屠戮大唐子民,不过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复仇。”
众人没有说话,李元吉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赵元茂叹了口气,自从进帐以后,神色第一次有了变化,变得有些忧伤:“前隋大业十一年,突厥进攻中原,将前隋炀帝围于雁门关,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学生全家上下十余口,尽皆被害,学生游学在外才幸免于难。自那一日起,学生活着便是为了替家人报仇。可是当时中原板荡,无力同突厥交战,国家无能,学生便只能自己报仇。于是,我找了个机会在突厥蛰伏下来,以待时机。后来,我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始毕可汗死了,继位的处罗可汗没过两年也死了,我知道身为隋人义成公主绝对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奥射设继位,便提前投靠了颉利可汗,并且成功的获得了他的信任。
等到颉利可汗继位,中原的局势也逐渐明朗,大唐一统天下势不可挡。可是颉利可汗和大唐向来亲近,这很不利于我报仇,于是我便开始不停地劝颉利进犯中原,挑拨他和大唐的关系。同时,利用颉利可汗强烈的控制欲,挑起他和薛延陀等族的矛盾,让他众叛亲离。以我对他的了解,等到走投无路、众叛亲离的时候,颉利可汗一定会选择孤注一掷,进攻大唐。前几次从大唐手上得到的好处会蒙蔽他的双眼,让他毫不犹豫的走入这个死地。突厥杀我一家,我便要他以全族人的性命来偿还。不过我还是有些低估了颉利可汗,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联合吐谷浑一起进攻,本来我以为大唐即使最终能战胜突厥,也是惨胜,却没想到你们还有这么一个后手。”
李承乾鸡冻了,这是什么情况啊这是?这货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虽然赵元茂说的听起来好像很轻松的样子,可是想想也知道其中的凶险。这些情节写成小说放到网站上,绝逼算得上是镇频的神作啊。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李承乾实在无法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人,将两个大国玩弄于鼓掌之间。突厥与其说败给了大唐,不如说是败给了这个人。原因仅仅是他们杀了一家在他们眼中无足轻重的平民。
不仅是李承乾,大帐里的所有人都凌乱了。如果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的心机实在是太可怕了。
赵元茂早就知道肯定会是这个样子,也不着急,就在一边等着众人回过神来。
终于,李靖第一个反应过来,看着一边的默度,问道:“不知默度大人又是为何相助我大唐啊?”
作为一个突厥人,默度显然对唐朝不感冒,一脸冷酷的说道:“我的父亲是奥射设,颉利用肮脏的手段夺去了原本属于我父亲的汗位,还暗害了他,我要为他报仇。”
默度这没头没脑的话听的众人迷迷糊糊的。好在还有一个知晓内情的赵元茂在一旁解释,众人这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默度的父亲就是颉利的侄子,处罗可汗的大儿子奥射设,默度刚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难产而死,巫师说这个孩子命中注定不能在父母身边长大,于是奥射设便将他托付给了自己最信任的下属阿济格,对外则宣称母子双亡。就这样,默度在阿济格的抚养下渐渐成长。等到处罗可汗病逝,选取新的可汗,身为可墩的义成公主按照突厥的习俗要嫁给新可汗,身为中原人的义成公主无法接受嫁给自己的儿子,而且由于颉利可汗的挑拨,奥射设和义成公主的关系也不好,这一点让指望着利用突厥为隋朝复国的义成公主难以忍受。于是,她便对外声称奥射设见识浅陋,将汗位传给了处罗可汗的弟弟阿史那咄苾,也就是颉利可汗。当上可汗的咄苾知道自己的汗位来的不怎么光彩,在突厥国内实行前所未有的高压统治,武力镇压一切敢于反抗自己的人。同时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奥射设来抢夺自己的汗位,于是,联合了一众忠于自己的突厥贵族,将奥射设暗害了。谁知消息走漏,颉利可汗的另外两个侄子,始毕可汗的儿子突利可汗,奥射设的弟弟郁射设率部投靠了大唐。
随着突利可汗和郁射设的出走,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颉利可汗的所作所为,阿济格也在这个时候得到了消息。他叫来了默度,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父子二人商议先假意投靠颉利可汗,再伺机为奥射设报仇。于是,默度投靠了颉利可汗,为他铲除忠于奥射设的势力,由于作战勇猛,很快就升为了阿波,成为了突厥高层之一。默度表面上遵从颉利可汗的命令,屠戮突厥国内反抗颉利的势力,实际上他一直暗地里给与他们帮助,很多表面上被他灭族的部落都被他和阿济格暗中保护起来。等到默度成为了阿波,他的行为终于引起了一直在暗处观察突厥情况的赵元茂的注意,一番探查之下,赵元茂终于知道默度的真实目的,他主动找上了默度。就这样,两个暂时目标一致的人就这么联合起来了。赵元茂帮助默度打消颉利可汗的疑虑,助他上位。默度则帮助赵元茂实施他的计划。
默度故事就没有赵元茂那么震撼了,说到底不说是个“落难王子复仇记”,这种桥段在突厥国内并不罕见,每次汗位的传承都伴随着腥风血雨,大唐这边多少也有所耳闻。
“不知二位来我大营所为何事?”问话的是李靖。既然知道了二人的身份,众人对于二人这个时候前来的目的更加的好奇了。
赵元茂略微欠了欠身,说道:“两日之前,颉利小儿下令突厥各部前来汇合,如今,只怕大部分的突厥兵都已经被调动起来了,这其中还有不少默度的人马,颉利可汗一定会想着借助这些兵马和大唐再战,不过只要我们的人临阵倒戈,颉利可汗的人头唾手可得。大帅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你们有什么要求?”李元吉可不相信这两个人会白白送上这么大份功劳而不求回报。
“我要大唐陛下封我做突厥的可汗,两国休兵。我保证,突厥从此臣服于大唐,永不变心。”默度按照突厥的礼仪行了一礼,说道。
账内众人陷入了沉思,默度的条件很诱人,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到颉利的人头,突厥也臣服于大唐。李元吉觉得这个结果完全可以接受,毕竟打仗不只一边死人,大唐这边其实也不想战争拖延下去,不过现在已经轮不到他做主了。李元吉假作思考,暗地里给李承乾使了个眼色。李承乾看到他的示意,哪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虽然他知道后来的突厥给大唐带来多大的破坏,心里很不想就这么结束,但是他也知道,经此一役,大唐其实也到了强弩之末了,双线作战,对于刚从战争中恢复过来的大唐来说压力还是太大了,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突厥。想到这里,李承乾微不可察的朝他点了点头。
得到李承乾的回应,李元吉答复默度:“只要你能拿住颉利可汗,我答应你会帮你向陛下说的。相信陛下肯定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多谢齐王殿下。”默度欣喜的说道。
“你呢?你有什么条件?”李元吉转向一边的赵元茂。
“学生只想回到大唐,别无所求。”赵元茂一脸镇定的说道。
“这一点本王就能答应你,你们先下去休息,等我们收兵,你们跟着一起走。”
“多谢齐王殿下。”赵元茂和默度答谢了一声便在卫兵的带领下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