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一大片人,两人站在后面看,也甚听不清楚。
春姑看得却津津有味,还给曼婷说着戏:“这演得是柜中缘,你看,刘玉莲把岳雷藏在了柜子中,你看,她娘回来了......”
看了一会儿,曼婷也看不懂,道:“姐姐,咱们回吧”
春姑左右看看:“这死老张,还没来,我抱狗狗手也困了,不等他了”
曼婷伸手道:“让我抱一会儿”
春姑将狗狗交给曼婷,活动了一下胳膊:“那你就抱一会儿”
两人往回走。
傍晚,春姑和曼婷坐在院内小凳上纳凉。
曼婷道:“狗狗今天睡得真早”
春姑摇着蒲扇:“小人儿今天也逛得乏了,所以早早就睡了。”
春姑歇了蒲扇,望望天:“这死老天都两个多月没下雨了,要把人旱死呀”
曼婷:“是呀”
春姑又转向曼婷:“这些日子你住在我们家还习惯不”
曼婷:“春姑姐待我象亲妹妹一样,怎么会不习惯呢”
春姑道:“你是没过过有钱人家的日子,这会儿啊,城里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们,肯定坐在家中吃着点心叉麻将,旁边还有丫环扇着扇子”
春姑脸上露着羡慕的表情,她狠狠地伸手向自己身上拍去,然后摊开手、睁大眼,看手上有没有拍到蚊子。
曼婷笑了笑没有说话。
春姑道:“姐姐羡慕你啊,以后做了二少奶奶,就能过上那种好日子了”
她又解嘲地道:“我呢,这辈子只能自己给自已摇蒲扇了”
曼婷道:“姐姐不要再提什么二少奶奶的事,一切都还未定,我倒觉得姐姐和张大哥这种日子挺好的,自已有田有地,虽说不算富裕,但是够吃够喝自由自在挺快活”
春姑道:“快活甚穷快活冯姑娘,我说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她又道:“象吴少爷这样的有钱公子,别说做二夫人,就是当五姨太六姨太,那都是要排长队的,就因为大少奶奶脾气厉害,吴少爷才一直没敢起念头,难得他看中你,你怎么倒推三阻四的姐姐我是拿针扎腿也想不通啊”
曼婷幽幽地道:“姐姐,曼婷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去谈儿女之情,我和吴少爷有约也是报他之恩”
春姑伸长脖子:“你真的都不担心”
曼婷抬起头来:“担心什么”
春姑:“窈窕的姑娘家不难找,有钱又年轻的少爷却不多,你都不担心吴少爷又看上另外的姑娘,到时你悔得把鞋跟跺烂也跟不上了”
曼婷笑道:“姐姐说话真有意思,如果是那样,说明吴少爷并不是真心喜欢我,我又有什么后悔的”
春姑:“什么真心不真心,占住位位一辈子吃香穿绸才是真的”
曼婷笑道:“姐姐的话我不敢苟同”
春姑急道:“什么狗同猪不同的,看你这么灵醒的女娃娃怎么脑筋这么死,不要以为长得跟七仙女一样富人家的子弟就会争着娶你,你没看......
春姑变得吞吞吐吐:“你没看......”
春姑道:“好,我就说,你没看你那双大脚,谁家千金小姐会是一双大脚,谁不喜欢棕子脚啊,不瞒你说姐姐我虽然缠了脚,不过不算太小,要不然凭我爹给我备的丰厚嫁妆,我咋能嫁到老张这个破家呢”
曼婷道:“我们家祖上习武,到我父亲这里,他又接受了些新观念,所以就没有给我缠足,听说现在的女洋学生都是大脚呢”
春姑撇撇嘴:“洋学生我没见过,你现在已经沦落到这个田地,还跟人家洋学生比,男人家喜欢小脚我看就是洋学生她们能有什么办法我看吴少爷这事,是老天爷看你全家不幸惨死,可怜你,才赏了你这么大个造化,谁知道你竟然不知道珍惜”
曼婷也不恼,道:“姐姐,你想过没有,为什么非要男人喜欢什么我们就要装扮成什么,要是他们喜欢我们脸上刺几个字,我们也随他们的意给脸上刺上字去讨他们喜欢了,他们怎么能够体会我们的感受”
春姑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歪道理,小心老天爷听见了生气,把你的造化又给取了”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老张垂头丧气地进来了,回身闭门上了闩。
春姑对曼婷道:“一看那模样,一定又输了个精光”
春姑对老张喝问道:“是不是又输了个精光光”
老张走到跟前,叹道:“唉,刚开始手气还好得很,赢了不少钱,我可想着趁着手气好多赢些,给你和娃还有冯姑娘在庙会上买些东西,谁知道到后面手气背了,拉都拉不住,连本都给倒完了,我到现在连晌午饭都没吃呢”
“活该”春姑狠狠地咒道:“咋把你不饿死去这会儿知道饿了,耍钱那会儿咋不知道饿呢你从中午耍到天黑,我和冯娘要是被人拐走卖了你都不知道”
老张笑了:“你说冯姑娘我相信,再说你,你就是再倒贴两个钱我看也没人要你”
春姑气得脱下鞋来要砸老张。
老张举手告饶:“好了,好了,跟你耍呢,我从晌午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这会儿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呢”
春姑穿上了鞋:“谁跟你耍呢,今个儿就有一个二流子调戏冯姑娘,多亏我搬出了吴少爷的名头才跑他给下跑了冯姑娘也不知咋弄的,就把那个瞎娃给撂倒了”
老张睁大眼:“真的那就要怪我了”
他又问曼婷:“那冯姑娘还会武术”
曼婷道:“跟家父学得一点皮毛而已”
老张惊奇地咂着嘴。
春姑对老张喝道:“粥到灶房锅里热着,赶紧给你舀去”
“嗳”老张答应一声,钻进灶房去了。
曼婷笑道:“老张哥这人除了爱赌钱不好,别的还挺好的”
春姑摇摇头:“唉,把人能气死”
春姑又道:“冯姑娘,不是我说,一个姑娘独身在外实在不方便,女人家,能找个有钱的或者有势的能护养上那是做梦才有的事,听姐说,赶快和吴少爷成了亲,不但你能过上舒坦日子,你爹也就是吴少爷的岳父了,吴少爷在那件事上还能不更上心了吗”
曼婷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行,曼婷不是那种只想自己安逸自在之人”
“诶”春姑气得拍了一下大腿:“你咋就真瓜的些”
警察署院内,大榕树下。
魏探长和几名警员搬了几张椅子,正坐在树下乘凉。
一名警员道:“倚红阁最近来了一位叫丽娘的头牌姑娘,也说不上来哪里长得好看,就只是那一双深深的丹凤眼一勾你,哎哟哟,就一下麻到骨头里去了......”
另一个道:“得得,看你说得口水都要下来了,你玩得起嘛”
那个警员道:“是玩不起,真他娘的价贵陪一次酒要十个大洋,要想睡上一晚,最少五十大洋,还得看今晚有人没,要是有别人,两个人往上加钱,谁加得多就陪谁。”
警员甲摇摇头:“太贵了”
魏探长喷出一口烟:“那个茶庄的吴少爷真他妈不懂规矩,送了一次卖茶叶的钱就没了下文”
一名警员道:“是呀,弟兄们顶着大日头辛辛苦苦来办案,那家伙落个英雄救美,搂着姑娘快活”
魏探长道:“弟兄们辛苦我是知道的,也是没办法的事,上面这两天突然给的压力很大,估计觉得要是不狠狠查一下,那当官的岂不是随便都可以杀了所以这件案子咱们这两天还得多留点儿心”
几个警员应和着。
魏探长掷掉了烟头:“反正下午也是没事”
他叫道:“小田”
“到”一名警员站了起来。
魏探长站起来,抻了抻制服:“你跟我到那个陆羽茶庄去转一圈”
“是”小田答应了。
茶庄内杨管事在柜台后正记着帐。
魏探长带着警员小田走进了茶庄。
魏探长背着手四下打量了一番,干咳了一声。
杨管事抬头看见了魏探长,忙放下笔,绕出柜台迎了上去。
杨管事:“魏探长,你可是稀客啊,有什么贵干”
魏探长:“没什么公干,难道不能过来喝杯茶吗”
杨管事道:“哎呀,难得魏探长赏脸,两位,楼上请”
杨管事陪魏探长上了二楼。上到了二楼,请魏探长坐下。
魏探长打量着二楼,道:“这地方真雅致啊,如果再叫两个姑娘唱个曲打个围,那就更好了”
杨管事尴尬一笑:“品茶讲究个清雅,酒楼喝酒图热闹叫个姑娘唱曲儿倒是正常”
魏探长见自己说了外行话,干咳了一声:“啊,我今天来一个是喝茶,另外就是有件事要和你们吴少掌柜的说说,你请他上来”
杨管事道:“魏探长稍坐,我这就给你去叫少爷,不知二位喝哪种茶”
魏探长摆了摆手:“随便”
杨管事道:“那好”
杨管事下楼去了。
魏探长对小田道:“他奶奶的,不管喝茶喝酒,叫个妞来唱曲儿都是要有嘛,小田,你说对不对啊”
“对对”小田忙不迭地点头附和道。
另一桌两名品茶的老主顾不禁侧目过来。
伙计提了宜兴紫砂壶,另一手托一托盘上来,托盘里放着茶盅和一盘点心。伙计将东西摆在魏探长桌上,说声“慢品”,下楼去了。
小田提起茶壶给魏探长和自己倒上茶。
魏探长捏心扔进嘴里,点心有点干,他端起茶杯紧喝了一口,刚倒的茶挺烫,魏探长烧的“发发”叫了心和茶水掉了好些在地上。
魏探长对小田道:“他奶奶的,这里的东西吃又吃不饱、喝又把人喝不倒,怎么这家伙生意还这么火,还把钱赚美了”
小田道:“世上啥人都有,就有好多傻子愿意一壶茶一块大洋地坐在这儿喝,有的没钱的,也要挤几个小钱出来坐在楼下喝”
魏探长把手一挥:“切说不成了”
这时候,吴少爷走上楼来。
吴少爷抱拳冲魏探长道:“魏探长,有失远迎”
魏探长也站起一抱拳:“少掌柜,你好”
吴少爷一伸手:“魏探长请坐”
魏探长也一伸手:“请”
吴少爷坐了下来。
魏探长清了清嗓子,身子略前倾道:“少掌柜,冯老爷那起命案,现在已有了重大进展”
“哦”吴少爷也不禁身子前倾:“那几个凶手抓住了”
魏探长一摆手:“没有”
又坐直了身子:“不过那四名凶徒的身份都已查明,为首的那个叫孔大猛,是县西沟村的,另外三个是县底张村的,一个叫胡豹娃,一个叫胡狼娃,两个人是亲兄弟,还有一个叫宋和尚,这伙人现在都跑了,孔大猛和宋和尚家里没甚人,就不好说了,这胡家兄弟家中有妻儿老小,他们跑得了一时半会儿,迟早是要归案的”
吴少爷听到这儿心有些凉,淡淡地“哦”了一声,坐正了身子。
吴少爷:“照魏探长的说法,这几个凶手伏法的日期还说不上来着”
魏探长急道:“怎么,少掌柜的还嫌我们不够快,这已是我们费了全力才取得的进展,要不是上面逼”
魏探长发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忙端起一杯茶,装模作样喝了一口,道:“要不是看在少掌柜你的情面上,这六、七月的大热天,谁愿意卖命啊”
吴少爷故意道:“哎呀弟兄们这么辛苦,怎么不叫大伙儿一块来喝茶解解暑”
魏探长道:“喝茶就不必了,弟兄们都是受喝酒的,少掌柜的既然有这意思,就把东西给我就行了,我代表少掌柜的请弟兄们就可以了”
吴少爷帮意装糊涂:“魏探长说的是什么东西啊”
魏探长不高兴地道:“少掌柜的这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弟兄们为了你这案子可没少辛苦啊”
吴少爷帮做惊奇:“咦魏探长,这怎么是我的案子了死者和我无瓜无葛,说起来倒和警察署有些关系,我是出于好心报的案,至于案子破不破,与我何干”
“这”魏探长没料到吴少爷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时噎得没有话说。
吴少爷又道:“不过魏探长为百姓日夜操劳,确实让人敬佩,这壶茶我请了,以后魏探长要是想喝茶,就记在我帐上”
魏探长将茶盅往桌上一墩,骂道:“喝个屁茶”
魏探长站起来,叫声:“小田,我们走”
带着小田悻悻地走了。
吴少爷见魏探长下楼走了,冷笑了一声。
傍晚时分,老张正抱着狗狗坐在门前大树下逗他玩。
一辆马车从东头驶来。
第九章 巧言花语欲使动 奸人自有奸人磨(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