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装作没看见。
她是主母,跟姨娘们争风吃醋是自降身份。
心里骂几句就算了,面上不能表露出来。
酒过三巡。
安廷骏有了醉意,旁若无人地跟三姨娘窃窃私语,不时发出几声暧昧地笑。
“老爷,五娘想要回姐姐的那些嫁妆铺子。”沈氏顿了顿,见安廷骏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又叹道,“连太夫人都发了话,妾身最近要跟五娘交接账目,府里的事情,就有劳妹妹们帮着操心了。”
“好端端地,要什么铺子”二姨娘会意,开口道,“就因为是林姐姐的铺子,五娘每个月的月银都比别的娘子们多好几倍,难道还嫌少”
大姨娘只是笑。
铺子在谁的手里,跟她没有一文钱的关系,爱谁谁。
三姨娘也没吱声,只是静静地听。
“说是要买什么冰雀草给世子治病。”沈氏继续说道,“那冰雀草五万两银子一棵,五娘凑不够银子,太夫人才说把铺子给她。”
“就是卖了铺子,怕是也凑不齐五万两银子”二姨娘冷讽,“什么药这么贵五万两啊”
“谁也别想打铺子的主意,这事我跟母亲说,想拿铺子去换什么破草,那丫头疯了不成”安廷骏这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敢情五娘是要拿着这些铺子去换什么冰雀草救那个病秧子,想都不用想
没了铺子,他拿什么去逛烟柳巷
“老爷,那毕竟是姐姐留给五娘的。”沈氏皱眉道,“再说,母亲都发话了,咱们没有道理不给的。”
又道:“其实我觉得五娘还尚未出阁,抛头露面也不好,不如先把其他几间铺子交给她先打理着,待她顺手了,再把天丝斋给她,老爷意下如何”
“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打理什么铺子,一个也别给她,让她老实在家呆着,别出去给老子丢人显眼。”安廷骏不耐烦地说道,“你是嫡母,应该多加管教,你看看五娘成什么样子了,动不动就给人把脉,我这张脸都被她丢尽了。”
沈氏不语。
太夫人说给,安廷骏说不给。
她装作左右为难的样子。
“去把五娘给我叫到这里来,我亲自给她说。”安廷骏喷着酒气说道。
沈氏朝柳枝递了个眼色。
柳枝会意。
安瑾瑜很快到了绿扶苑,见了沈氏和安廷骏,不动声色地上前施礼。
姨娘们也纷纷起身问安。
“五娘,这边坐。”三姨娘热情地向安瑾瑜打着招呼。
安瑾瑜大大方方地坐下来。
“你母亲的嫁妆铺子,你不能接手,安心在屋里做女红就好。”安廷骏醉眼朦胧地看着安瑾瑜,比划道,“那些铺子,你打理不了。”
“父亲,我母亲留给我的铺子,我怎么不能接手”安瑾瑜反问道,“再说了,我都没有开始打理,父亲怎么知道我打理不了”
“我说你不能,你就不能”安廷骏大声道,“你看看府里的娘子们哪个像你一样”
“我不需要别人像我一样,我只想要回属于我的铺子。”安瑾瑜正色道,“而我要回铺子的目的,只是为了给我大哥治病,敢问父亲,您能拿出给我大哥治病的银子吗”
“混账,你敢顶撞我”安廷骏大怒,大声道,“来人,拿家法,我要教训这个不孝的东西。”
“老爷”三姨娘花容失色地拉住他,“您不要生气,父女之间有什么话都好说。”
大姨娘和二姨娘冷眼旁观。
“老爷息怒。”沈氏也上前拦住他,说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家法。”
“不用家法,她永远不懂礼数。”安廷骏余怒未消。
“在父亲眼里,什么是礼数”安瑾瑜冷笑,“自己的儿子命在旦夕,做父亲的不闻不问,是礼数吗女儿要求接过自己母亲留下的铺子,做父亲的蛮横不给,是礼数吗”
一连串的话,把安廷骏问蒙了。
“你个丧门星,还有脸跟我讲礼数,你母亲就是被你克死的,那还好意思过来要她的嫁妆铺子。”安廷骏气急败坏地下了炕,抬脚就踹安瑾瑜,“你克死了你母亲不说,还克你大哥,你怎么不去死”
安瑾瑜一闪身,躲开安廷骏,顺手点住了他胳膊下面的麻筋,安廷骏瞬间被定住了,很是狼狈地抬着一条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样子十分滑稽。
“你个不孝的东西,你敢暗算我。”安廷骏身子不能动,还是能说话的,大叫道,“快给我解开穴道,否则,看我不打死你”
“母亲,你的意思是”安瑾瑜丝毫不理会安廷骏,一本正经地问沈氏,“是一间铺子也不给吗”
“自然不是。”沈氏忙道,“你祖母已经交待过了,说让咱们这个月就开始交接账目,我想先把城西的那七间铺子给你,城东的天丝斋,等你顺手了,再交接也不迟,天丝斋的账目很是繁乱,一时半会也理不清楚。”
“多谢母亲,就按母亲说得办”安瑾瑜微微一笑,转身往外走。
能要回一间是一间。
何况是七间。
不赚钱有什么关系,她自信会让她的铺子起死回生的。
“五娘,你父亲”沈氏忙拉住她。
安廷骏还在那里定着呢
大姨娘和二姨娘垂着头,不忍看安廷骏,好想笑,怎么办
“半个时辰后,父亲自然就无恙了。”安瑾瑜瞥了一眼安廷骏,说道,“若是提前解了穴道,反而对父亲身体不利,就委屈父亲了。”说着,掀帘出了门。
“你个不孝的东西,给我滚回来,看我不打死你”安廷骏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