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
这里是夜晚十二点整的工业园区。盛夏的夜晚在这个老工业园区里,除了夜风的主旋律,也只能听见机械轰隆声连成一片狼藉而又杂乱的伴奏,但在某个破旧的车间里,昏暗的灯光下,约摸可以看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正趴在锈迹斑驳的桌子上沉沉地睡着。
今天的凌宇感觉似乎特别的累,并且这夜好像特别的长……这种感觉从师傅走后的三年来是第一次让他如此倦怠颓废,疲惫又困倦,乃至有绝望的心情,甚至连以往压抑住的很多灰色的情绪都在抬头,就像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被吊在黑暗的空谷中,无助的悬着,惶恐而无奈。
“污浊的世界,让人……永远望不到边……我恨……这世界!”
“浑浑噩噩的日子就是你给自己带来的唯一幸事,你永远不知道,谁给了你思想,谁给了你绝望,谁给了你希望?”
“是你自己!只有你自己!所以……我恨……我自己!”
这个声音逐字逐句从内心深处传来,让凌宇平放工桌的手掌微微抖动,手指有些颤抖地曲起。
在凌宇沉淀的梦里,无数的回忆席卷而来:在破旧的城市边缘,有几个少年穿街走巷,大声畅谈,又在高处的天台上大喊大笑,大肆倾吐喜悦的青春;有一颗高大的芒果树紧挨着小洋房,一个小男孩爬上大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花玻璃窗户,隐约可见窗内有个清丽文静的少女在弹钢琴,她葱白纤指轻舞,恬静的眼眸带笑;然后又有个扎着长马尾的小女孩在小木桌上认真写字,一个少年在一旁仔细地说着什么……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凌宇的过往经历,奇怪的是:凌宇一直在梦见这些过去但事后却对此难以描述,用师傅的话来说这些梦就是凌宇“半吊子的能力”。
接着,却是年幼的凌宇在烈日下练拳,有几个大小孩在不远处嗤嗤讥笑,与此形成生动对比的是另一边静静看着的短发少女冷漠表情……转瞬就出现了一个单薄消瘦的身影,脸色苍白,短发凌乱,她站在红彤彤的夕阳下,一声不吭的扎着马步,执拗倔强的眼神格外生动。最终记忆停滞在幼年跟随师傅练拳习武的画面……
凌宇自记事起就一直跟着师傅习武。印象中的师傅身材又高又壮,留着简单的平头,相貌和其人一样粗犷,特点是有着一廓灰白的络腮胡。凌宇除了知道师傅是北方来的,并且从事着传统的拳师职业,对于其他的背景就一无所知了。在下平山住的时候,村里的大多数人都称呼师傅为“古师傅”,师傅的客人好友直呼他为“古神通”。凌宇懂点事的时候,就曾听村里人议论过:“古师傅秋收那天抱回来的小孩,瞅瞅,没想到一转眼,现在都那么大了……他爸妈也不担心……”。在几乎与世隔绝的贫困山区,小孩一般比较晚熟,六岁那年凌宇才意识到每个小孩都应该有一对爸爸妈妈,而不是只有师傅,但小凌宇每次问师傅,师傅都回避他的问题,以各种理由敷衍过去。比如那天小凌宇哭着去问师傅爸爸妈妈的踪迹,师傅沉默了很久也没有回应,于是小凌宇又哭又闹,直到小凌宇被师傅的鞭子狠狠打了一顿才过去了,从此凌宇对抛弃自己的“他们”不再问过多的东西。
就在三年前,凌宇十七岁,师傅在那年夏天匆匆地走了,说是要“了断一件一直都应该做的事”,他离开之前只留下了一些积蓄和联系地址。
“师傅,师傅你还是走了,和他们一样……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成为强者?还是,我,我只是你二十年前捡来的便宜徒弟?”
凌宇的呼吸开始紊乱,眉头紧皱,睫毛也微微抖动。
突然,师傅呵斥道:“注意呼吸!吸气,收劲,蓄力——”,接着他习惯性摸摸他那国字脸上的络腮胡,声音轻缓地说:“注意了啊,徒弟,这内家拳最讲究养气的功夫,气随身行,这也是一切硬功比不上的,但也是最难有成效的。”
“你要记住,永远不要放弃这一点,这世界上最有可能突破人体极限的一门功夫就是我教你的这套内家拳术,听好了……”
这个声音像是带着魔力,让凌宇两手完全平放在工桌上,不再颤抖。
“吐气!发力!”这个声音更加洪亮。
凌宇两手青筋肌肉凸显,手握成拳,突然一个落锤砸下!
“隆咚”一声,铁皮制的工桌凹陷下去,一个深深的拳印留在工桌上,桌子上的器材也“哗啦啦”掉落在地。
凌宇睁开睡眼,入眼是狼藉的狭小车间,不过,他却是有些呆滞地望着眼前乱糟糟的景象。
有那么真实的梦境么?梦境和现实一样真实,那一记落锤打下去的震感都毫无差别,只是身体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盯着梦里的一切,现在是否还在梦里?随着内家功夫的长进,凌宇的六感也愈发的敏锐,师傅也曾说过在他这个年纪用内家拳激发潜力会有副作用,但梦见这些过去的真实场景又有什么作用?好像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蛊惑自己继续去做这些梦,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特异功能,或者牛鬼蛇神?还是那个算卦先生所言“天选之子,在劫难逃”开始应验了?
摇头甩掉凌乱的想法,凌宇活动了一下身体,收拾一下就走出了车间。
第一章 超感征兆(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