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锁的变故发生在凌宇眼前不足三分钟,凌宇却以为有个把小时那样漫长,他还没有遇到这样离奇的无间道,诡异的梦就算了,这样离奇的现实还是生平第一次,本身凌宇的实战经验仅限与同门的切磋,完全不到以死相拼的地步。因此,凌宇紧张到这一段时间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甚至还有些缺氧地喘着粗气。
刘良孝的眼睛还没有合上,凌宇抵着门呆呆地不敢看他,他和凶手只有一门之隔,张清随时有可能会发现门后的目击者。斩草要除根,杀人要灭口,凌宇开始意识到燕燕危在旦夕的处境。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背后是怎么一回事,燕燕却是最无辜的!念及此处,凌宇内心有一种火热的战意开始燃起,他的身体绷成钢绳般,压低身子蛰伏在门后,等待时机。
“燕燕,过来!”
张清再次站起身来,他一瘸一拐的持枪向小燕燕靠近,腿上的伤口还在滴血,他的脸色通红而狰狞。而小燕燕背着她的小书包站在楼道口一动不动,她有些呆傻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和这个叔叔打起来,直到眨眼间她失去了爸爸。
这时,楼下突然警笛声大作起来,无数悉悉索索的人声脚步声车辆发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成了另一种噪音,彻底打破了这栋旅馆的寂静,警笛声终于姗姗来迟。
警笛声丝毫没有对张清产生影响,就在张清向发呆的燕燕走去的时候,凌宇猛然窜出!四肢像一支离弦的箭,从张清肋下锁住了张清,凌宇的手在张清脖子处一合握发力,张清便冷不丁被缚住了上身,张清自然痛得松手,枪也再次掉了。不等张清反应,凌宇锁着张清顺势向墙壁一撞,“啪嗒”张清只觉头痛欲裂,痛呼一声,身体顿时乏力而跪下。
“大哥哥,救我,他是坏人,是……是他害死了爸爸!”燕燕有些意外地看到电光间把坏人制住的大哥哥,像是醒过神来,呜咽着喊道。
此时,张清本就因打斗而扭曲的脸全是血污,额头隆起一个大包并且还在淌血,他正有一声没一声地贴着墙壁喘气,凌宇也觉得张清没有反抗之力,心神一松,松手收劲,放开了张清。就在张清倒在地上那一下,异变突生!张清竟强撑着摸到地上的枪,对于张清来说,凌宇这一秒的松懈给了他可乘之机。
“哔!”凌宇在张清身后目睹了他扣动扳机,子弹在凌宇眼前穿越过短暂的距离击中了燕燕,没有任何奇迹发生,燕燕中枪倒地,张清紧接着迅速转身准备开出第二枪,但是,张清接下来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射出第二颗子弹。
“不!”凌宇眼里一片血红,怒喝一声,欺进张清身后,以超出常规的速度出拳,铁拳重重的落在张清背上,他结结实实吃了这一拳,再一次倒在地面上,手枪弹得飞远,鼻眼都重重磕在地上,满地都是血污。等张清挣扎过来,强撑着回过身来还想凭借身强体壮来抵抗时,凌宇的下一拳已然到了,这一次,凌宇拼尽全力,也不管什么章法技巧,双拳乱舞。也许这时候,凌宇才真正明白师傅所说的“残酷的手段才是功夫”。
凌宇打红着眼,双拳都沾满了血,每一拳都有情绪,没有多余的技巧,只有愤怒的气力,这个时候的凌宇眼前只有小燕燕呆呆傻傻中枪倒地不起的景象。“卟卟”的拳拳到肉发出的闷声和张清的惨叫,响彻楼道。等凌宇清醒过来,他才意识到现在警笛声不断,楼下也早已是一片喧嚣,楼梯处也响起了脚步声。
凌宇只得放开半死不活的张清,迅速赶到燕燕身边,才发现昏迷的燕燕只是肩膀中枪,万幸只是射偏了的一枪!他用衣物做了简单的包扎,思索一会,便抱起她进自己的房间迅速拿了背包,往楼上赶。楼下已经被包围了,这栋旧旅馆没有电梯,下面的楼梯估计都是赶来的警察,凌宇不得不采取极端的方法离开,他这一刻没有想过要相信楼下的人。
就在凌宇跑楼梯的时候就听见外面警察的大喇叭响起:“楼上的犯罪分子,你们被包围了!建议你们马上缴械投降!”
“报告!张局,目前我方已经封锁了附近街道主要路段,王队的直升机也到达旅馆上空。”
“报告局长,计划有变,在外围的犯罪团伙消失不见,张队长现在也联络不上,很有可能是被旅馆里面的目标嫌疑人袭击了,还有另一名身穿白色衬衫和黑色运动裤的嫌疑人,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正从三楼往楼顶跑。”
“糟了!肯定有内鬼透露这一次围剿行动,通知王组长,加大搜查力度,那群家伙绝对走不远!楼顶的嫌疑人先抓起来,注意!要活捉!”
凌宇从他所在的三楼直接跑向顶层六楼,背上背着包,两手抱着小燕燕,五步当作一步迈,两脚发力,两眼专注跟前,正玩命向楼顶天台跑。
凌宇才登上天台就有直升机的探照灯照了过来。这时候的凌宇像个疯子一般!他在拥挤的天台上拼命加速奔跑!翻过几道钢管,碰倒不知多少衣服架,很快到了天台边缘。这栋宾馆的楼和隔壁居民楼相差八米多,高度更是低于对面楼顶天台近两米,一般情况下,相信没有人会尝试跳跃过这道坎。
耳边是身后直升机轰隆隆的螺旋桨转动的声音,还有时不时扫过的强光,身后是警用的大喇叭喊话,楼下也是一片嘈杂的人声,但这些凌宇却一点没听进去,时间短暂,或许一分钟后,楼下的警察也爬上来了,那边的直升机更是不用一会就会飞到这里。
这种要命关头,凌宇竟短暂失神,脑海里的记忆开始汹涌而出。
“哎!反应太慢,速度!”
夕阳下,师傅依旧是那张胡子拉碴的笑脸,“啪”的一声,他的鞭子抽在凌宇身上疼得凌宇像八爪鱼一样缩着身在地上打滚。
“小子,你现在慢半拍会痛而已,以后如果慢半拍,你就不会痛了”,师傅甩了甩手里的草鞭,继续说道:“因为那样的话,你已经死了!”
那时候被师傅苦训的凌宇就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打倒师傅,然而事实很残酷,半年后他连新来的师妹也不是对手。
在年幼时练功的小山屋前。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正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两三岁的女孩穿着白色练功服站在他跟前,她的肤色有种病态的苍白,身体也像是很瘦弱的样子,可偏偏在刚才很激烈的比武切磋中,她又获胜了。
她叫张丁,是师傅在下平山村住的时候收下的弟子,因为年纪比凌宇大三岁,所以也算是凌宇后入门的师姐。她的父亲是商界大亨,但是仍然改变不了女儿天生孱弱的体质,生病吃药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在一次朋友聚会上,一个朋友给他讲了内家拳“养生拳”的概念,于是他不远万里把女儿送到了师傅门下。张丁天赋极好,对心法、招式都有自己的独特理解,没多久就把“师兄”凌宇超越了,凌宇就没赢过她一次。
“你真差劲了!”
接下来一秒钟的时间画面定格在张丁的俏脸上,那张清冷如兰的脸上流露着淡淡的轻蔑。
“你输了,以后你要叫我师姐!”
在那以后的无数夜晚,凌宇都想着如何超越自我,战胜“师姐”,强健体魄的什么梅花鞭、纵跳等训练从不更断,就为了这么一个成为强者的梦想。
“我才是师傅的关门弟子好吗?”
凌宇深吸一口气,停下了多余的回忆,向后退了几步,顺便稍稍平和了一下紧张的呼吸节奏,尽可能大口换气,闭上眼,再睁开眼,无数的声音像潮水一样退去,感觉像是到了一个无声的世界。
他紧紧抱着燕燕,手里身上都有她温热的血,此时,凌宇浑身的肌肉也跳动起来,血腥味反而点燃了他胸腔中的种种怨气、焦急、紧张、愤怒……各种各样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发生了质的变化,使他的气势在此时达到了极致!他全身就像一把弯弓,不断向腿上肌肉施加压力,身体也紧绷成弓弦。
凌宇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他只能越过这里求生,或者留在这里被逮捕,被张清身后的组织灭口。现在他有理由相信自己能抱着燕燕跳过这段高远的距离!
探照灯刚碰着凌宇,他便突然奋力爆发,一个短距离助跑加速冲刺,又在天台边缘的低矮护栏上用力一踩,接着纵身起跳,以一种万物向上求生的姿态,两腿大步迈出,这时,他发力用功到了极致,浑身肌肉组织却反而放松起来,他的眼睛也开始变得空白一片,仿佛心脏也忘了跳动,直升机上的探照灯从他身上扫过,像是死神与他擦肩而过。
楼下的警察和围观群众只隐隐约约看见探照灯一闪,楼顶上就出现一个身影,像猎豹一般跳跃过一段不敢想象的距离,险险地落在另一栋居民楼的天台边缘上,然后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