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一面向薛映安走近,一面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下四周,这才察觉黑压压的挤成一片的官差,当即就黑了脸。
他从小生在宫内,又怎会不懂这是有人刻意给小姑娘使绊子,一个个大男人,算计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害不害臊!
更何况小姑娘这样的大家闺秀,哪能同时面见这么多外男,虽说大昌民风开放,又有正事开脱,倒不至于落人话柄,可是也讲究些避讳,这主使者又安了甚么好心思?!
这诚王萧策生了一肚子闷气,正准备动怒,却突然想起小姑娘略施薄妆的缘由,或许是为了遮掩昨夜被他惊扰后的疲态,心顿时便紧了两下。
一面是不断升腾的怒气,一面是对小姑娘的担忧,他也不犹豫,只觉关心小姑娘更重些,于是便暂压了火气,先看向薛映安:
“薛家,不必多礼。”
明面上,他只能说得生疏,连声音也依旧低沉得不辨情绪,只是这话说得却再刻意不过,一下子便让高低立下。
至于其余人,哪会不明白诚王的意思,免礼的是这相府,可不是他们,待那诚王走到正中央,便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若是以往,萧策早就叫他们起了,这些虚礼,明面上做做便作数,他不甚在乎。
只是他今日有意立威,彻查此案,于是一双本就锐利若鹰隼的黑眸,更是带上不可逼视的天家威仪,直将跪在地上的众人看得快要把头埋在胸前,连大气也不敢喘,这才又把目光放回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行事向来妥当,纵然他免了她礼,也不好真那般直挺挺地站着,而是双膝微屈,姿态怡然的福了一礼,愣是叫人挑不出半点差错。
她本就极善掩饰,举手投足间尽是行云流水,哪还有半分的羞窘之态,像是已全然不在意昨夜之事。
这模样落在萧策的眼中,却让他心头莫名地有些不快起来,他虽知像他与小姑娘这般权贵子女,不显心思才是教养,可私心总想他对小姑娘的影响能更大些。
再加上小姑娘始终垂眉低眼,看似恭顺,可萧策又如何不知,她是在刻意回避与他对视。
这让萧策的心头一堵,颜色极淡的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他向来固执,干脆在小姑娘面前站定,静静地凝视着小姑娘。
其实薛映安哪有那般淡然,若不是垂下的眼睑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其中的慌乱必定会落入萧策的眼中,她心跳得厉害,手心都有些寒意,脑子里尽是他那些冒犯她的举动。
可是这萧策偏生就在她面前不移开,像是根木头桩子似的扎在原地,虽然为了避讳男女大防,他还舒矩地与她隔了一段路,可是他的气息太过强烈,让她顿生了他就近在咫尺的错觉。
薛映安只觉自己越发地不自在,她知晓如何用手段对付那些心怀恶意之人,也知晓如何周旋御下,却就是不知晓该怎样避开这赶也赶不赚骂也骂不去,口口声声说心悦于她,又生得地位尊荣的诚王殿下。
于是终是忍不住恼怒地抬起头,恨不得狠狠地瞪几眼这个不知收敛的无赖才好。
可是她一抬头,便看见诚王萧策向她得逞似的一笑,棱廓分明的俊颜哪还有半分的冷峻。
然后不待她反应及时,便转身迈开长腿,疾走几步后撩了撩长袍,端坐在高堂上的主位上,他也不再看她,只管摆出一本正经的威严模样,像是刚才那副场景,都是薛映安错看了眼。
薛映安莫名地觉得牙根有些发痒,这人,这人到底是甚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