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得全身紧张,环视一圈,看看窗户,有几个开着的。他正在窃喜,没想到管理员进来检查,把所有窗户都关上了。现在他再当着管理员的面开窗户,不太可能成功,反而有可能被管理员和保安当成犯罪分子抓起来。
教授们用只有景槐能听见的声音喊道:“趴下,快趴下!”
景槐不明所以,照着做了,趴在旁边的几个椅子上。管理员又回到门口,扫视一眼,其他人已经走了,而景槐没被发现。匆匆地关门,上锁,又急忙往下一个房间走去。
听见锁门的声音,景槐才恍然大悟,教授们真的好机智,难怪他们可以当教授,自己只能做学生。
他对教授们说道:“谢谢您们提醒了我,不然我想不到这种办法,您几位的大智慧非常值得我学习!”
不料教授们一片沉默,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景槐等了一会,没有回应,继续追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不,你没说错,是我们错了!”一个教授热泪盈眶地回答。景槐不太理解,虽然几十年才见到一个可以交流的人,激动一下也很正常,可是教授又错在哪里了?
“我们的思想都是错的,我们没什么好学习的,你不要被我们的错误思想污染了啊!”
“是啊,应该是我们向你们学习才对,你们才是掌握了真理的人啊!”
景槐更不明白了,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做鬼以后孤单太久,精神错乱了?
为了了解情况,他换了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死的?”
教授们又安静片刻,然后一个教授才斟酌着说道:“我们是把自己错误的思想教给了学生,被学生们打死了。”
景槐长叹一声,这世道真是太不公平,如果教错了知识就该死,自己以前的老师可以死上至少一半了。
他安慰道:“你们放心吧,现在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从小就被教育要尊师重道,不是那种打老师的人。”
虽然学校里教过他的老师都很讨厌,可是毕竟景槐学习成绩好,从小到大都是上重点学校。老师足够文明,没有把矛盾扩大的体罚层次,他甚至没听说过学校里有哪个学生打过老师。
教授们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吗?”
景槐:“真的。”
在景槐赌咒发誓不会因为教授们说错话而再打死他们之后,教授们热泪盈眶,激动地互相拥抱欢呼,泪水从他们的眼角划过,滴落在空中,化为虚影消失。
教授们开始滔滔不绝,控诉他们当年的学生有多坏。教错了知识要被打,教得客观上对了但是主观上不对要被打,业余时间说错话了要被打,甚至喊口号的时候慢了一秒钟也要被打……大部分被打都是发生在这个大礼堂,学校里空间最大的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打着打着,日日如此,月月如此,久而久之,死的人就多了。
“还剩下几个,学生们没来得及打的,都被送到不知什么地方流放了。后来我们再也没见过他们活着回来,大概是死在外面了吧?”
“你忘了,教地理的老陈不是回来了吗?他还跟我们说,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都不是坏人了,虽然他看不见我们。”
“我们不是坏人了,可是打我们的也不是坏人啊,还成了学校的领导,这叫怎么回事啊?”
“还是小心点好,别说错了话,再当一回坏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想再死一次了。”
景槐理解不了以前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只好问道:“我带你们出去看看吧?”
教授们拒绝了,“不行,我们出不去。”
“我们还有愿望没实现呢,这个心愿把我们困在这里,实现它之前我们是出不去的。”
“我要听当年打我们的学生,当着我们的面,向我们道歉。”
“是啊,我们还想证明,我们当年教的东西没错!我在好几个国家留学过,学习了先进知识,还没来得及报效祖国就死了,这么大的遗憾怎么能说过去就过去?”
一个年纪最大的老人走出来,挥着手,教授们都不出声了。
“我是近河工业学院以前的院长,我知道现在这所学校改成大学了。有一件事请你帮助我们,让你们现在的校长,韩心武,晚上,一个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