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灯前看花,月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滋味,但赏荷却不同,要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才好看。因此宴席便选在中午,地点选在湖边的水轩上。座位也极为讲究,最中间的水榭的最上首自然是龙椅,皇帝位置。龙椅下边,两旁各摆了个位置,东西的游廊上才是群臣的位置。
宫女带领群臣入座,段昀作为镇南王世子,又是皇亲,自然是最靠近龙椅的位置,却是坐在皇帝西边。丞相与御史大夫两人作为三公之一,被安排在东西游廊的最前边,算是第二等靠近龙椅的位置,其余的座位群臣按照品阶依次坐下。
不多时,女帝盛装而来,望了一眼唯一空着又是最靠近她的位置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受了群臣的参拜。
“都平身吧,今日在行宫,不必多礼。”谢凝坐下,尝了一口菜色,微笑道:“朕去了几个江南,每日里口味清淡,都快忘了京城的菜是什么滋味了。诸位爱卿,可想念朕啊?”
群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谢凝又笑道:“想来甚是想念的,否则的话,如何朕身边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回京城呢?”
她说着便顿了一下,群臣的心都提了起来,纷纷想起前事,再与如今对比,不禁战战惶惶。
早先女帝刚登基时,便因为宫女太监泄露御前大发了一顿雷霆,只是那时她手中掌握的权力不多,生气也只是闹着要回山上不做皇帝了,也只是对礼部尚书一人()。现在女帝手中握着羽林卫、金吾卫、左骁卫、左监门卫、千牛卫、翊卫,江南无论财、政、兵权,已经全数收入囊中,最近又将太尉彻底收服,骁骑营就在燕山附近。若是此刻她再震怒一回,不必说骁骑营会如何,便是羽林卫与翊卫出动,这满朝文武也没人能抵抗。
谢凝坐在龙椅上,将下边的表情尽数收在眼里,才转头对段昀道:“是吧,表哥?”
段昀配合地笑着,点头道:“陛下一举一动牵涉国之安稳,臣等自然期待陛下的消息,为陛下担忧。”
谢凝问道:“朕离开京城许久,不知京城一切可好?太后一切可好?”
“陛下,太后一切安好。”段昀微笑道,“至于京城好不好,只怕要问丞相了,微臣每日里不过下棋看花,不敢过问政事。”
谢凝便望向坐在东边上首的高崇祎,嘴角含笑:“丞相,一切可安好?”
这样一个笑意盈盈的姣好女子,这样一个温雅秀丽的问话,却叫宦海沉浮数十年的高崇祎瞬间心颤了起来,他勉强地笑了,道:“回陛下,一切安好,京城太平着呢。”
“是么?”谢凝开心地笑了,“那朕可要好好奖励丞相了,元礼,你去看看,朕叫太尉准备的礼物好了不曾?怎地现在还不送来?”
话音才落,外边守着的卫煜便快步进来,行礼道:“陛下,太尉求见。”
谢凝面上一喜,“快宣!”
卫煜退下,不多时陆离便一身武袍走了进来,手上抱了个小小的匣子,他还未行礼,谢凝便先道:“免礼,赐座。”
整个宴会只有一个位置了,太尉坐在哪里不言而喻,群臣好奇的却是陆离手中那个匣子,他真的是奉女帝之命为群臣准备礼物?
察觉到群臣的目光,陆离微微一哂,对谢凝道:“陛下,臣奉旨准备礼物,先送给丞相吧。”
“朕差点忘了这个。”谢凝点头,“那便给丞相吧。”
陆离便走到高崇祎的位置前,将手里的匣子放下,道:“丞相,不谢恩么?”
高崇祎眼中的光几下颤抖,站起行礼道:“老臣谢主隆恩。”
“嗯。”谢凝含笑,“那就打开来看看吧。”
高崇祎心中忐忑不已,伸手去打开匣子的搭扣,手指颤抖之下,竟没有顺利打开。
“唉……”陆离叹了口气,“丞相,你老了,本侯帮你打开吧。”
说着便将匣子的暗扣按下,匣子啪嗒一下打开。
高崇祎瞬间脸色惨白。
那匣子里放的,是一截布料,他派人从江南搜集来的银云锦,用来做贴身软甲的,就穿在他的长子高仲谋身上。现在这右肩上的布料被人整个送了过来,上边一个羽箭戳穿的洞,周围全都是鲜血。
鲜血还未凝固,显然事情刚发生不久。
高崇祎猛地看向谢凝,嘴唇颤抖,双手紧紧抓着食案的边沿,手指用力得发白。他抖得太厉害了,食案上的杯子被他带着骨碌滚下,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咣啷——”清脆的声音。
谢凝放下手中的杯子,诧异道:“丞相这是怎么了?”
“陛下放心,一点小事罢了()。”陆离走上位置坐下,淡淡道:“臣奉陛下之命同太后禀报江南之行,恰好遇到高丞相家的公子被一干小人怂恿,带着人冲到宫里去……”
“竟有此事?”谢凝着急地问,“太后可曾受到惊吓?”
陆离温柔道:“陛下请放心,太后一切安好,还训斥了那群不懂事的孩子‘一派胡闹’,京城好好的呢。不过,在擒拿过程中高丞相家的大公子受了点伤,性命却是并无大碍的。”
这对话一说出来,在场不少大臣都白了脸色,谁家是跟着高崇祎混日子的,谁心里有数。当日高崇祎种种谋划,当着世家们的面说要趁着女帝在行宫时杀了陆离,现在陆离好好地站在这里,不就说明行动失败了么?而这次失败的行动中,究竟参与了多少人?陆离只说“一干小人”,那到底有哪几家?事情到了什么样的后果?
一时间,世家们眼里哪还有什么荷花初绽?心里急得恨不能插着翅膀飞回京城好好地看一看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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