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科幻的恐怖片,名字被译的乱七八糟,本意好像应该叫做《石油从这里来》,这种片子是他喜欢的类型。老外也会落俗套,他们的类型总是在不断的重复,是僵尸,就永远是那么一副腐烂的样子,慢腾腾的走,看见活人就想咬一口;而外星的寄生物总是只有那么可怜的几个光顾地球,像条虫子一样钻进人身体里,他们的终极目标好像就是要控制住这具身体,然后繁殖,最终被人杀死。尽管是大同小异,可是却总能拍的吸引人,甚至因为二三线的演员的功夫直追大陆明星,可是片中总会有新意。
看着片子,他的困意涌上来。这已经是第七罐或者第八罐啤酒了。他发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让啤酒略微温热一点,他把啤酒都堆在了电暖器上,落得像个小山。喝空的啤酒罐被捏扁后扔到地上的声音很响亮,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就像闪电划破天幕一般。他也去了五六趟的厕所,走廊里有风呜呜的吹,灯光似乎也伴着节奏闪闪烁烁,有种在舞厅里的感觉。只不过现在应该是曲终人散后的舞厅,灯光依旧在,音乐沉寂,人已散去后的空旷。不,还有一个舞者,伫立在中央,目光随着灯光旋转。
想要忘记的事偏偏更容易记起。他又想到,如果不是自己胆小怕事的躲开了,也许现在自己正在某个温柔乡里,某一位多情的女子坐在大腿上,殷勤的劝着酒。他的手可以肆意的游走......
再去厕所的时候,他就直接站在水房里解决了。这么晚了,反正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了。外面有零落的炮声,连不到一起。
恐怖片看完了一个,一只鸡也被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干瘪的鸡头丢在那里。
这个东西,还能下一瓶酒。他寻思着,又打开了一罐。
电话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响个不停,他吃力的扭动身体在床上摸索,最后在自己的裤兜里找到了。又是女友的电话,他望着电话发愣。
“干嘛呢?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女友的声音里充满着愤怒。
“我还能干嘛?”他的舌头有点发麻,连自己都发觉说话有些不利落。
“你喝酒了?跟谁?”
“自己!”
“自己?”
“不成吗?”
“我没说!今天怎么想起喝酒?”
“我想!”
“少喝点,别喝多啦,到时候可没人照顾你!”
“知道了,早点睡吧!”
“我钻被窝了,你也早点睡吧!”女友又变得慵懒了。他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副光鲜的画面,只是看不清女主角的面庞,但可以肯定不是电话那头的女友。
“晚安”他首先说出来,准备挂掉电话。幸好女友及时地提出无理的要求:“你就没有什么可跟我说的?”
“说什么?”尽管他的舌头有点大,可是反映的速度决不慢。
“没有就算了。”女友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真的准备一个人过年?是不是太孤单了!”
“孤单?”
“用不用我回去陪你?我在这里好想你。这么多年没有回家,感觉和他们都生疏了,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去,好像我是个外乡人似的,感觉特别别扭,大家都用客人的眼光看我,让我浑身的不舒服…….”
女友说着的时候电话突然断了,他使劲地对着话筒喊了两声,却没有听到回音。他猛灌了一口啤酒,啤酒有一半都淌进脖子里,他只感到有湿漉漉的感觉。
脚被压得有些麻木,用手摸摸,冰凉的就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他甩掉袜子,扭身把脚伸进被子里。可是扭着脖子看电影实在是难受,他不得不把身子靠在墙上,感觉到墙面上辐射出一股细细的寒意,侵扰进每一个张开的毛孔中。他脱掉了裤子,这条西裤是他原来上班时的职业装,好几百块钱买来的,已经穿了好几年,他可不想在床上把它弄褶了。
女友的电话又打过来,告诉他刚才手机没电了,回来后就忘记了充电。他说,没电就算了,那就先挂了吧,他也准备睡觉了。女友还想说什么,他却先挂断了电话,这是头一次。
挂断电话后,心里很舒坦,就像把坠着的一块石头割断,可是很快他又后悔了,保持了这么多年的习惯就这样被打破了,既有失落,也有对女友的愧疚。
啤酒苦涩的味道终于被他品尝出来,他接着看下一部片子,模糊的屏幕上人影闪烁,他感觉到有些太吵闹,就换了一部,拖拖拉拉的情节,又让他看得有些急躁,他趴在鱼缸前,在一堆电影中选择着。这么多的名字,他居然选不出一部自己满意的片子,这不奇怪了吗?流氓鱼们聚到玻璃前,好奇的看着他铁青的脸,大而无神的眼中透着事不关己的冷漠,他们只是“出来打酱油的!”
终于选定了一部片子,他把声音调到了最大,他能听到男主人公踩在雪地上的吱嘎省,整个电脑都随着颤抖,流氓鱼们早已躲得远远的,缩在角落里交头接耳的传着闲话。
电影演了什么,他没有任何的印象,只是在夜很深的时候,他突然醒来,电脑的屏幕已经屏保了,闪烁着蓝汪汪的光芒。他翻了个身,蜷缩在被子里。他是被尿憋醒的,于是他下地,朝走廊里走去,夜风冷的就像是要把他冻僵。他在一个紧锁着的门口,迅速的撒了泡尿,他看到那些液体缓缓地向屋里流去,他并不担心,因为门上挂着锁头。
回屋他重新在床上躺下,严严实实的用被子裹好,却又感到口干舌燥的难受,便又费力的从电暖器上拿过一瓶啤酒,同时还碰掉了一瓶,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他以为会溅起漫天的雪沫,可是什么也没有。啤酒罐居然比他的手还要温暖,他有些恋恋不舍的把它抱在怀里取暖。
还从来没有躺在被窝里喝过酒!
他嘿嘿的傻笑了两声,便高举着打开了,酒沫子溅下来,他闻到了一股清香。可是喝的头一口,他就被呛到了,不停的咳嗽,整个身体都跟着剧烈的起伏,酒水不停的留下来,灌的满脖子都是。他费力的抬起头,用嘴小心的寻找着那被打开的啤酒罐的口。很费力,很辛苦,可是他乐在其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廊开始有人在说话,声音低哑,好像还有人在哭泣。男人的那种哭法,号啕大哭。听着听着,他忽然也想爬出去和那个人一起哭,痛痛快快地哭,痛痛快快地发泄。
“是男人你就不要哭!”
另一个声音强硬的就像是一块腊月天里的铁锭,不知道这种冰冷无情的话怎么能够从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
另一种哭喊的声音加入进来,好像是说话的人也在哭。
他感到温热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淌进脖子里,于是他哽咽着又把啤酒喝干,然后便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