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俺爹也来了”二人听了这话,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同时目光顺着帐篷门口向外望去,隔着透明的塑料布,只见一片漆黑中,好像确实有个人影在土坡顶上站着!
赵尾巴此时也哆嗦着双腿,从后面走了过来。
估摸着今晚回去,他们都免不了一顿痛打!刘峰想到父亲的皮鞭,额角不禁渗出了一层冷汗。
就在三人正自手足无措时,刘峰忽然眼珠一转,一把拉住老赵的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赵叔,我知道您平时待我们兄弟最亲,这回你就给俺爹求求情!我们实在是饿得撑不住啊!”
见老赵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刘峰心知有戏,又继续说道:“赵叔,这饥荒说来就来,你看看外面那麦子都被蝗虫啃成了啥样!临村可都有人给活活饿死了啊!”
“您也知道,上个月村里来了几个外国人,看那一个个吃的跟牛蛮子似的,俺们仨就想着过来偷点东西吃!您就给俺爹求求情吧!实在是饿啊!”
然而,老赵脸上的那一丝犹豫之色,随着这句话刚一说出来,登时泯灭不见!
“饿的慌,就拿着家伙来偷东西?我看你们仨是想杀人吧!”老赵踢了踢地上的镰刀,不禁越说越怒,“啪”的一巴掌扇在旁边的赵尾巴脸上!
他这一巴掌,居然直接抽得身高一米七多的赵尾巴侧卧在地!
赵尾巴捂着脸,嘴角抽搐了几下,强忍着没有说话。站在一旁刘前看不下去了,只好也跟着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赵叔!真不是想杀人!我们仨就算是吃了豹子胆,那也不敢杀人啊!”
老赵心中犹有余怒未消,一听还以为他是在狡辩,顿时再次扬起了巴掌:“今天我就替刘四儿教训教训这两个儿子!”
刘前满面惊慌地拉着刘峰道:“哥!你就说了吧!咱来这到底是为了啥?杀人咱可担待不起啊!”
刘峰疼惜地看了眼弟弟,嘴唇蠕动了几下,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原来,那天下午,刘峰来到麦地里来捡麦子,远处就是几个外国人正忙碌着挖掘什么东西,他起先还没有太在意,毕竟这些外国人一个个都趾高气昂的,他也招惹不起,可过了一会儿,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欢呼!
刘峰抬头望去,见那些外国人站在土坡上,从下面递出来一个又一个足有冬瓜那么大的灰色罐子,他正自感觉疑惑时,就看见有一名外国人一不小心将罐子里的东西撒了出来!
那是一大捧白花花的大米!而且还是新米!
看着那么多的罐子,刘峰用力咽了一口口水,一路飞奔着回到了村子里。从那以后的几天几夜里,他都是在饥饿和纠结中度过的!
就在他饿得眼睛都快要冒出金星的时候,终于暗暗下定了决心,管不了那么多了!今晚他就得动这些外国人!于是他把偷粮食的打算告诉了弟弟,而弟弟又将行动告诉了好友赵尾巴,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老赵听到这里,心中的怒气早就烟消云散,不禁挠了挠头问道:“你说下面真有粮食?”
刘峰用力点了点头,本来,人都是有一点私心的,他原本计划着把这些粮食全部给自家独占,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赵尾巴都知道了,那再告诉赵叔也是无所谓了。
不料这时,帐篷外猛地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惨叫穿破了夜空,似乎要将人的耳膜撕裂!帐篷里四人面色一变,刘峰叫了声:“爹!”然后站起身,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只见面前的土坡上空荡荡的,哪还有半个人影?
刘峰眦目欲裂,手脚并用地爬上土坡,土坡后,是一口深不见低的黑洞!“爹!……”刘峰朝下大喊一声,洞中回荡着他的声音,但下面迟迟无人回答。
老赵也跟着爬上了来,他向下一望,只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身材健壮如他,也是忍不住打了个颤!
“这下面是啥?”老赵慌忙问道,他和刘四儿来的时候,看见这么大一个土坡,上过一阵子扫盲班的刘四儿说这帮外国人可能是在挖石油,毕竟中原石油广布,但他也不敢确定,就先上去看看。
可谁又能想到,这才过了半分钟不到的功夫,一个活生生的刘四儿竟然消失了!
他会失足掉下去吗?
老赵惊慌不已,顺着土坡向下看去,顿时又感到一阵胆寒:平整的土坡上,竟然有十道深深的指痕!它们像是挠在了人的心尖上,一直延伸到了底下无尽的黑暗中!
刘四儿是被人拉下去的?!
事有蹊跷,老赵正想着,一回头,就见刘家二兄弟正沿着土坡往下爬!
他立即惊呼起来:“你们不要命了!”说着,他也没想太多,直接大跨一步冲下去拉住了二人的胳膊,脚下的泥土哗啦啦地掉了下去,三人这么一挣一扯,险些一同落入洞中!
“赵叔,你放开我!我要下去救俺爹!”刘峰满面泪痕,奋力地挣扎起来,想要挣脱老赵的控制!
老赵没有说话,咬紧牙关,双臂用力一提,成功地将兄弟二人拉了上来!
“你们仨快回去叫人!”这是他下洞前留下的一句话,也是人世间最后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