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夜初转头看向渝都大学另一边灯火通明的宿舍区,开口道:“你以为亲眼看见自己十分看好的后生跳楼死在自己的面前很容易么?余书竞跳楼之后,我见着白教授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这下子当真要成名副其实的白教授咯!我想,他和其他几位老师应该是心里不好受,撤了吧!”
燕青山点点头,可以理解夜初所说的那些话,待这个问题差不多快要结束,燕青山才伸手揉了揉一旁默不作声的范可的脑袋,要是放在平常,只怕范可的话比谁都要多,只是眼下,刚刚受惊过度范可可没了插嘴的心思。
燕青山好笑地开口:“小可,你今天是要搂着你舅舅睡觉么?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粘你舅舅这么紧的,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连你小时候都没这么安分过。”
这样的调笑若是搁以前,范可铁定是立马跳脚反驳,可今天的范可,在听见了燕青山的话后却丝毫没有想要反驳的意思,紧了紧他一直搂在怀里的夜初的胳膊,直直点头道:“我是有这个打算的,今天可吓死我了,如果不搂着舅舅睡,我怕我会做噩梦。”
燕青山愕然地看了眼范可,而后又看向同样一脸茫然的夜初,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言。
突然间发生了这种事,范可的确是需要时间来恢复的,只是燕青山没有想到,范可那强大的心理居然只是过了仅仅一个晚上,就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第二天上午燕青山就接到了范可的电话,理直气壮地在电话里要求燕青山要包他一年的伙食,还说是事先跟夜初谈好的条件。
燕青山哭笑不得地盯着已经挂断的电话,不知道是应该为范可的快速恢复而感到高兴还说应该为自己即将要被掏空的荷包而感到悲哀,不过有一件事情的发生,倒是引发了燕青山的深思。
带领余书竞到渝都大学当场指认这件事燕青山在出发之前就请示过上级领导,而余书竞于前一天晚上畏罪自杀之后,燕青山也是在第一时间跟领导进行了汇报,原本以为余书竞死后虽然有些案情的细节不太容易搞明白,但是直到后来燕青山收到了法医的尸检报告,燕青山才觉得,这些事情的背后,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在这个案件里发生类似的情况,通常燕青山都不会放过可以完全利用夜初的机会,是以当燕青山有了某些方面的疑惑之后,立马便使用自己独有的夺命追魂CALL技能,将夜初从范可的身边召唤过来。
当夜初紧赶慢赶地从范可的出租屋抵达刑警队时,燕青山早就迫不及待地在一楼会议室当中的小白板上罗列一圈了,上面全是与余书竞和案件发生相关的条件线索。
夜初翘着二郎腿坐在燕青山后面不远的位置上,慢悠悠地开口:“你这么着急地要我过来,原来就是让我来看你练字呀!我说燕大侠,你也太闲心了吧!”
燕青山太过于专注,直到听见夜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的后面居然已经坐了个大活人。
丢下手中的白板笔,燕青山长叹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夜初的对面,嚷嚷道:“你以为我愿意每天都面对你这张并不好看的老脸么?还不是因为有事情才让你过来的,喏!”
说完,燕青山便丢给夜初一个塑封好的文件,夜初瘪瘪嘴表示对燕青山那些话语的不满,但手上却很实诚地拿起文件仔细阅读。原来,燕青山所递给夜初的文件,正是他早些时候新收到的余书竞的验尸报告。
夜初从头开始粗略地翻看着,可自他看到验尸报告几个字之后,就没啥兴趣往后面读了,警方专业法医所出的验尸报告那可比医院里医生出的验尸报告要详尽太多,余书竞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法医竟然头头脚脚的状况都详细地记录在了报告之上,而且还附带了照片,夜初只是阅读上面的文字就能想象出个大概,那些照片着实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燕青山看着夜初的样子叹道:“中间的你不用看太仔细,你直接翻到后面看腹腔内情况,上面法医有拍照作为附件的,你仔细看看边上的那张照片,上面有一坨淡黄色的不明物体。”
不说还好,燕青山一说,夜初手上的那份验尸报告就像是烫手一样,立马从双手上滑落。本来看着前面那些已经擦拭干净的外表特征照片时,对于夜初来讲要就属于很大的尺度,憋得很难忍受了,现如今燕青山居然要让他看余书竞的内脏照片,太恐怖了!
丢下报告,夜初闭上眼甩了甩头,赶紧发话:“算了算了,这份报告很显然你是已经仔细阅读了,你直接跟我讲结果吧,不要挑战我的忍受极限,我吃不了你这碗饭的!”
夜初直言摆了摆手,用两根手指将那份报告又推回给了燕青山,燕青山接过报告,叹了口气也不拖沓,开口道:“因为余书竞是两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纵然他的死是意外,但是鉴于要向被他杀死的死者家属和大众交代,所以余书竞的尸检报告势必要稍微详细一些,少见多怪!”
复又拿起报告翻阅,燕青山继续道:“这份报告其他的描述并无不妥,但是法医从余书竞的肝脏旁边发现了一些不明物体,用报告上面的语言描述就是,发现拳头大小不明块状物,表面附着泡状物,且有腹部积水。”
夜初茫然地看着突然停掉的燕青山,开口道:“那是什么?”
“啧,癌症,肝癌!尸检报告上说余书竞患有肝癌,而且已经已经出现了少量的腹水,是晚期了。”
夜初恍然,愣了半晌接口道:“你让我过来,就是因为法医发现了余书竞患有晚期肝癌,所以你有些怀疑余书竞有可能并非当真是杀害麦小超和伍明媚的凶手,你怀疑,余书竞可能是知晓了自己患有晚期肝癌,所以才故意选择自杀,也许他有替别人顶罪的嫌疑?”
燕青山伸出食指重重地点了点桌面,肯定了夜初的说法,说道:“你知道法医为了化验余书竞肚子里的东西下了多大的功夫吗?寻常医院需要好几天才能有的化验结果,他可是生生地一晚上就给我了,不是我多想,实在是这起案件当中有太多没有弄明白的地方,现在得知了余书竞实际上患有晚期肝癌,我能不生出怀疑吗?”
夜初了然,“我知道你的意思,麦小超在实验室被杀的时间点把握得太好、太过完美,方强打电话的时间、长短,宋渝带着范可进入实验楼的时间,都可以精确到分钟数。如若只是依靠余书竞一个人的计算,恐怕很难应对突发的情况,最初的时候我也在说,想要完美地达成麦小超被杀案,其中必定有相互配合的人。
虽然现在余书竞承认了麦小超和伍明媚是他所杀,但是他却没有说明他到底是如何得知麦小超、方强以及伍明媚是与李小玲的意外相关的,还有他是如何详细准确了解到方强每天的作息时间的。
甚至伍明媚在蜀都的位置、每天晚上大概在什么时间段内制作底料、会持续到多晚,这些信息的来源余书竞统统都没有说明,要知道伍明媚被杀的那几天,恰好是火锅店厨师请假的日子,而且蜀都的警察不也说了吗,伍明媚死亡之时,火锅底料还在熬制当中。”
“所以我才有所怀疑嘛,就是那个宋渝,他肯定有问题!宋渝通过伍明媚得知了李小玲死亡的真相,而在伍明媚遇害之前的几天,他又和伍明媚电话联系密切,这些问题明摆着只有宋渝知晓。
上次我们把宋渝带回来的时候,他一句都没有透露过余书竞也知道此事或者是告诉过余书竞这些情况,现在余书竞突然自杀,生生地把这条线索给掰断了。”
夜初笑了笑,抠着鼻子小声道:“其实这一点我早在昨天晚上余书竞跳楼自杀时就已经想到了,而且我还知道你无从下手,所以也就没提,不过没想到你还真是像獒犬一样,咬着了就不放。”
燕青山歪着脑袋瞪着夜初,嚷道:“你小子居然一早就想到了这个,干嘛不早讲?而且,怎么又不经过我的同意动你的乌鸦嘴呢?以后不好的结果没我允许你连想都不要想,知道么?我说你怎么一点儿自觉性都没有!”
“难道我有说错吗?之前你把宋渝关在拘留室几天,不知道突审了他好几次,他都没有张口说一句有价值的话,难道现在余书竞死了,你还能指望他吐出什么好果子?你责问无数个问题,他只用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把你打发,没有找到强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燕青山一滞,随后颓然地叹了叹气,无奈道:“那怎么办嘛?余书竞已经死了,他一死,几乎就是把几件案子的罪责都一力承担了下来,就算我们怀疑李小玲死亡的真相是宋渝告知他的,一没人证二没物证,也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