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上摆放着一口白玉盆,里面盛了一半的清水,国师背对着她,嘴里似乎在念着什么。
香已燃去半截了,一众百姓依然寂静无声,仿佛和几天前来这里的不是同一人。
国师弯下腰,近乎水平,口中念念有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国师才取过一把尖刀,走到长歌面前。
国师腰微弯,将尖刀放在手心里双手呈上。
长歌会意,拿过刀缓步走向白玉盆。耳边好像有惊呼声,长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摊开左手,掌心向上,右手握着刀移向它,刀尖在掌心轻轻划过。
鲜血顿时溢出,一滴滴地落进盆中。
国师目不转睛地盯着盆里的水。
长歌感觉差不多了,便收回手,将刀放到祭台上。被划破的左手紧紧握起,似乎这样就不会痛了。
出乎意料的,鲜血滴进盆里后并没有和水混在一起,而是变成了一个个的小圆球。
长歌震惊地睁大双眼,全身渐渐麻痹。
国师同样很惊讶,低声数着数:“一颗,两颗,三颗……九、九颗!”
国师的声音颤抖,身体也在颤抖,突然地,他转身跪了下去,“叩见天女!”
下面的百姓犹如收到号令,也一齐跪下,“叩见天女!”
洪亮的声音直冲云霄,里面还包含着喜悦,有人都抹起了眼泪。
长歌左手一松,呆呆地看了看国师,又看向安静跪着的百姓。怎么回事?父王不是说有他在,会证明她并非天女的吗?
长歌转身搜寻着东琛的身影,然而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垂首叩地的百姓。
能不能来个人,给她解释一下,究竟出了什么事?
国师对着长歌接连磕了三个头,然后才转向底下的百姓们,“各位,天女降临我东璃,日后,东璃必有上天护佑!”
这边东琛双手握拳,低吼道:“国师在乱说什么?!不是让他说长歌与天女无关吗?!”
婳妃和绾绾一脸担忧地勾头看着长歌,只觉得她的小身板更加瘦弱了。
浮生的视线落在长歌的左手上,那里的衣料已被鲜血染红,长歌速度不自知。他有一股冲动,想飞过去将长歌带回来,带到那些人看不见的地方。
东琛作势要走向祭台,郑维语伸手拦住他,“君上,您现在不能过去,百姓情绪很激动,您要是上去冲国师发火,他们可能会乱来的啊!”
东琛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没再往前走。
国师正带领着众人向天女——长歌公主行最尊贵的大礼。
浮生的眉心突突直跳,他能看清,长歌的身子在颤抖,不是激动地抖,而是在害怕。
她何时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先是被百姓争相靠近,后是被当做天女受大家朝拜,明明保证过她不会是天女……
这世上真的有天女吗?
不过是众生惶恐,将希望寄于传说之上。
浮生看向东琛的侧颜,现在这种场面,君上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长歌感觉自己快虚脱了,就想找个地方吐一场,冬日的太阳都晒得她头晕眼花。
终于结束了。
国师对下面的人说了什么长歌也没听清,模糊中感受到有两个宫女架着她向宫门那走,之后又被一个人抱入怀中,嗯,是熟悉的味道。
“浮生。”长歌艰难地抬头靠他。
“别动。”浮生敛眉,“君上,我……”
“你先送长歌回宫。”东琛打断他,语气很不好。他还要和国师算账呢。
“公主……”绾绾喉间哽咽,小跑着跟上浮生的脚步,“叶公子,这不是回姽婳宫的路!”
浮生仿若没听到她的话。他要先送长歌去尚医局,让御医包扎一下她的伤口。
长歌将脑袋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嗯,有浮生在真好。
看到他就会很开心,就好像看到父王、母妃一样。
所以,在她的心里,已经把浮生看成是家人了吧。
百姓慢慢散去,东琛怒气冲冲地质问国师,“你为何要说长歌公主是天女?!”
“君上,她……”真是天女啊!
郑维语突然插到两人之间,“君上,请治臣的罪!是臣恳请国师改了之前的说法!”
国师想把没说完的话说出来,但是东琛理都不理他,只对郑维语说:“什么?!丞相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开口!”
“臣所言句句属实,这确实是臣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