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计子勋悠闲的在王庭中游走,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魁头派来‘保护’的侍卫。此时王帐之外的宽广草地,有鲜卑武士在比射。
高空苍鹰长啸,盘桓上下,计子勋抬头而望,依稀可见碧羽铁喙。诱饵从笼中飞往了天空,以为挣得了自由,高高的嘶叫了两声,随后,拍打了两下翅膀,想要尽快逃离这危险的地方。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迈入了更加危险的地域。
那是天空中的王者,一声长鸣,巨大的双翼转过一丝角度,更利于疾驰而下,擒住猎物。
草地上,骑马的鲜卑武士持弓蓄势待发,只在等待一个最有利的时机。
长弓筝鸣,一箭而去,却没有想象中的一击而中。那鹰极其狡诈,仿佛清楚底下鲜卑武士长弓的射程极限一般,在那个模糊的位置,偏转双翼,轻松的避了过去,一双利爪却已经抓住了自己的猎物。
随后,双翼拍打了几下,苍鹰在空中高度再度上升。那尖锐的嘶叫声仿佛在嘲笑底下的一众鲜卑武士一样。
以计子勋所看,那苍鹰明显是上了年头的老鹰,已经颇有灵性了。这众鲜卑武士,虽然是从小就修习骑射,在鲜卑一族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勇士了,可用一石强弓。然而想要对付这种通灵的禽鸟,却是还嫩了一点。
论制作长弓的技术,鲜卑人跟汉人是没有办法相比的,能工巧匠全在汉庭。无论是匈奴,鲜卑,还是乌桓,每次南下侵略,除了获取必要的战略资源,更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得到精通此道的工匠。
弓的种类有很多,鲜卑人则大多选用马弓。与汉人相比,他们的马弓制造技术要粗糙低劣的很多。往往一石的弓,实际上的拉力只有十之六七。制作弓的六材,干、角、筋、胶、丝、漆,鲜卑大多数时间都无法凑齐。
但是,在弓手的培养方面,却比汉人要娴熟的多。与弩的稳定与易操作不同,一个优秀弓手的培养周期是很长的,这一点,从小习马射箭的鲜卑人比起在农田中耕作的汉人,具有极大的优势。在鲜卑族中,良弓和马匹往往是家庭中的重要资产,代表着财富与荣耀。也代表着这个家庭出过勇猛的战士。其中重要度又以良弓为第一。
鲜卑部落繁多,而一部中拥有良弓家庭的数量也是这个部落军事实力的象征。
魁头王帐下聚集的邑落,就有良弓五千。他随时可以聚集五千精骑,乃是西部鲜卑中最为强力的一支军事力量。也是檀石槐死后,他这一部仍能够占据王庭的重要原因。
魁头这次南下,就要动用所属军队中这支重要的力量。
鲜卑诸部大人相继赶来,如今正在王帐中举行会议、
“什么?你部一千五百骑率兵南下,暂时没有足够兵力随本单于出征?”魁头看着一旁的骞曼,大怒道。
“是的,近来南朝的一位将军劫掠了我部数个营落。为了给他一个教训,阏氏特意派遣了拔魁和阿鹿桓南下。”面对怒火中的魁头,骞曼却是无所畏惧,浑然不见在拓拔月面前的畏缩低伏之态。
拔魁和阿鹿桓都是拓拔月手下的勇将,也是鲜卑中万里挑一的神射手。他们的大名魁头早有听闻。魁头想要招揽,奈何他们对那个女人却是忠心耿耿。
“你部不是还有一千骑么?”魁头假意问道,他一直想要兼骞曼的部落,却一直找不到理由,这次是个大好机会。在取得了鲜卑西部各部落大人的同意后,这次行动已经是板上钉钉。鲜卑出征,各部都是要出具一定的兵力,这是传统。这样做不只是为了确保军事行动中有着充裕的兵力,更是为了防止大军出征时,被别的部落背后捅刀子。
“这次军事行动的成败关系到我大鲜卑百年发展大计,你部怎可因私废公?”
五原,云中对于汉朝来说,或许太过偏僻,但是对于鲜卑来说却都是水草丰美之地。边塞之地,胡汉杂居,相互混染。五原云中再怎么说也是郡编制,拥有着鲜卑族极其缺少的资铁,箭簇,工匠等资源。除此之外,还有南匈奴单于於扶罗的数万部众也是鲜卑此次行动的目标。
完全占据这些之后,鲜卑西部将新增拥有近十万的人口,实力大增。魁头想要恢复檀石槐时,诸部大人来朝的‘盛世’也不再遥远。
“若是将这些部队全都调走,我部大帐空虚。若有敌人来犯,该怎么防御?”骞曼问道。
“笑话,如今汉朝忙于内乱。并州之地,兵力拮据,哪里还有余力去进攻你的部落。至于那支小股部队,你不会认为我大鲜卑上千勇士都拿不下吧!除此之外,还哪有敌人?”
“这....!”骞曼词穷,最后憋出了一句,“我得回去跟阏氏商量!”
“哈哈哈哈!”骞曼的回答引得哄堂大笑,魁头更是笑的连眼泪都流了出来,“我大鲜卑各族男儿立于天地之间,什么时候需要跟一个女人商量了?我说兄弟,你都这么大了,还没有断奶啊?”
骞曼的脸刷一下红了,面对魁头的戏谑之言,少年血气上涌,“放屁,你才没断奶。魁头,我答应你,这次行动我部参加了!”
“一言为定!”魁头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色。
王庭与骞曼本帐相距数百里,一来一回
“什么?你答应了?”拓拔月的大帐中,骞曼正向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敢抬眼。
“也罢!”拓拔月拿靛蓝的月砂石摩挲着自己的指甲,百无聊赖的回答道:“既然你答应了,那我部就去参加吧!”
“真的么?”
“当然了,我的小单于好不容易长大一次,我怎么可能不答应呢?”拓拔月连看也没看骞曼,不过此时的他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也没有注意。
“谢谢阏氏!”
“叱罗!”拓拔月轻喝了一声。走进帐中的是一个老者,见到拓拔月,俯首听命。
“这次你陪单于前去,记住,任何时候,以保护部队和单于的安全为第一事物!”拓拔月说道。
“是!我的主人!”叱罗看了一眼骞曼,再看着正在检查自己指甲的拓拔月,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躬身应命。便和骞曼一起走出了拓拔月的大帐,前去整顿兵马去了!”
细细的摩挲声在温暖如春的大帐中再度传开,拓拔月嘴角微翘,笑容似狐。
中平五年九月,西部鲜卑单于魁头在弹汗山王庭聚集了四千骑后,向云中五原进发,沿途收拢各部部队,规模逐渐扩大。